春节习俗变动的背后
前文说到了,磕头见节的那件事。武老师在微博上看见有人在谈这个习俗,发微博的人说,这事在北方多,南方少。
然后他看到最多的回复是,我是北方人,但拜托,我们这没有这回事。
这种回复是觉得有这个陋习会带给自己羞耻感,所以赶紧澄清,我所在的地方,也就是我所在的集体,是没有这个让人脸红的陋习的。
可武老师是河北人,他承认,他老家有过这个习俗,按照习俗,他们村子是大年初一的早上,一般是六点来钟。
男人们就会起床,然后找到堂兄弟们,接着去长辈们家中磕头,一直以来都是磕三下,给男性长辈磕,也给女性长辈磕。
接着回到家里,吃过早饭后,要去拜祖先,例如爷爷、奶奶的坟上去祭奠。
磕头见节这件事,他自己是直到最近几年才不这样做了,并且这不是他的选择,而是突然有一年,他父母和哥哥嫂子说现在不流行这个了,不用去了。
为什么要磕头见节,在他的理解里,它有两个功能:
1)认认一家子。所谓一家子,就是以同一个男性大祖先的后代。有些走得近的亲戚,这个必要性不大,但走动少的一家子,如果没有见节这件事,可能都不认识,也不知道彼此的关系了。
2)给男性晚辈树立等级感。知道长辈是权威,需要用磕头这种方式表达尊重,同时磕头也是对自我的贬低。
武老师多次考虑过,发起倡议改变这个习俗,但觉得这一下子就会对整个家族或村子的集体构成挑战,压力太大,而同时,这件事他都做了三十多年了,都不觉得这是个事了。
所谓不觉得这是个事儿,实际上就是磕头见节是集体意识,而磕头背后的羞耻感和愤怒等,就成了无意识的内容,不被我碰触和很好地觉知了。
实际上,村子里的习俗变化不止这个,还有春节期间的串门也减少了,人们有了更高的自由度,按照自己的意愿去串门,而这时交往多的,肯定是交情多,彼此间舒服的。
在武老师看来,这些改变都意味着家族这个层级的集体的瓦解,而个人按照自己的意愿来交际,也意味着个人主义空间的增加。
同时,村子里还有很多变化,例如现在几乎家家都有车,所以村子也开始出现堵车的事。此外婆媳关系极大改善了,家暴也很少了,以前常有的骂街的事极少发生了。
这些事情联系在一起,让武老师想,表面上是经济的改善,深层是生能量越来越多,死能量越来越少,于是个人的自由空间,也就是个人生能量的空间,都有了很非常大的改善。
于是,就不需要非在家族抱团了。以前家族的凝聚力,也是和村子里的生存环境恶劣,就是死能量越强,就越需要一个家族的人凝聚在一起,这样才可以更好地参与社会竞争。
但现在,不仅经济改善,社会保障体系也越来越发达,法律也相对趋向完善,于是,个人可以依赖于社会这个更大的集体,而不必非得依赖于家族这个层级的集体了。
在大城市里,这一点更为明显,所以很多年轻人尽管经济上窘迫,仍然愿意选择在大城市呆着,就是因为大城市,各种社会体系都比较完善,这最大可能地保障了个人自由伸展的空间。
问答一
问:破碎心灵要怎么自己努力去完整呢?
答:破碎心灵,是因为个人的自我是一个功能很差的容器,兜不住心灵的各种碎片,特别是死能量。
最初自我这个容器,是在和父母的关系中形成。个人自我,就是将最初这个关系内化的结果。也就是说,自我这个容器,最初是得益于关系这个容器。
所以,要解决破碎心灵这件事,就先是需要关系这样的外在容器,接着形成比较完整的自我这个容器。
人就是如此矛盾,我们越想自由地做自己,而这必然是在发生在关系的世界里。
问答二
问:逼婚这样的问题,应该也快轮到我了,但没想到意识层面的逼婚现象,可以有如此丰富的“潜意识”层面的解释,这真的太震撼了。
以前我单纯的认为,逼婚是因为社会层面的因素,父母害怕别人的闲言碎语。从心理学“心灵破碎”的角度解释实在是一个新维度。
那么这么说来,这种心理动机是社会过滤器促成的吗?是社会过滤器塑造的这种独特的“心灵破碎”吗?
答:倡议集体主义文化,压制个人主义文化,可能会导致个人难以形成一个成熟自我,由此很多人有着破碎心灵,不得不在集体中抱团生存。
台湾学者孙隆基说,孔子在《中庸》中称“仁者,人也,亲亲为大”,这句话是在中国文化下对人的一个关键定义。
就是说你要作为一个人,就必须对另一个人好,特别是亲人,又特别是父母。
你不能独自构成一个人,你的肉身要对另一个人的自我服务,这时,你才能因为是“仁者”而成为人。
再次推荐孙隆基的《中国文化的深层结构》,太有说服力了。
问答三
问:武老师平时别人递烟的情况更多,然而我自己并不抽烟,听了今天面对劝酒的情况,想请问如何拒绝别人的同时,而不让对方感到受伤呢?
答:最好的方式,是“不含敌意的坚决”,我坚决坚持自己立场,但我对你没有敌意。
这看似简单,做到不易。我们需要去觉知自己,当别人给自己递烟时,自己是否有恼火和愤怒,或者拒绝了会不会很不好意思,就好像自己伤害了对方。
如果有这样的情形,说明你自己心中是有这个逻辑的:你给我递烟,就相当于是你攻击了我;我没有接你的烟,就是攻击了你;攻击必然会带来惩罚和报复,攻击必然会导致关系会恶劣。
觉知到这些敌意的存在,就可以部分化解,而如果不断练习尝试,那也可以逐渐掌握不含敌意的坚决的精髓。
也有咨询师朋友对武老师说,这非常简单,就直接告诉对方,我不抽烟,一切就OK了。
能这样做的朋友,是因为他们在捍卫自己边界时毫无愧疚。所以,可以把合理拒绝别人当做练习,练习自己守住边界的能力。
问答四
问:当一个人“心是关闭”时,他也想关心别人,但这种关心却流于表面,不能给别人真正需要的,就像“浓稠的果汁”。
我觉得这种情况,不仅出现在一般关系中,有时也存在于家人、亲密关系中,这种内心关闭的状况是怎么造成的呢?
如何让自己关闭的心打开,看清对方的需求给予别人需要的,从而让关系真正展开,与客体建立有效的链接呢?
答:其实整个主题,应该有一半的时间,就是在讲这个问题。我们一旦深刻体验到,生命力在关系中流动时,既会滋养自体,也会滋养客体,然后就可以让关系真正展开了。
在此之前,一旦想对别人好,就只能浮于表面。道理明白简单,活出来不易,愿大家都能深刻体验到这个简单的道理,活出自信和热情来。
问答五
问:武老师,可控第三者,可不可以理解为扭转二元对立的一种容器?除了可以扩大容器的容量以外,还可以转移和分散注意力,让原来紧张的二元关系,变得可以调和,可以顺利过渡。
答:可控第三者的存在,可以让容器变大,但可控第三者本身,应该不算是容器。
二元关系太紧张,我们实际上有各种微妙的方式,让我们从二元关系发展到三角关系中。
问答六
问:每次认真做一件事的时候,都感觉被限制了无法展开一样,好像是有人一直盯着我,等着看我的笑话。
考试的时候有那种感觉,别人跟我买东西的时候,看着我找钱的时候等等,这是怎么回事呢?我该怎么处理呢?
答:武老师认为,你可以试着去感知这个盯着你的眼睛,把它具体化,然后试着去和它完成意象对话。
再者,这么轻易就问,这是怎么回事,该怎么处理,就是在邀请我用我的眼睛盯着你看。
问答七
问:我发现自己倾诉的对象,竟然是一个关系不是很熟的朋友。特别熟悉的朋友,我反而不敢倾诉,这到底是一种什么原因?
答:武老师认为是因为特别熟悉的朋友,我们就担心他们不仅能知道自己的一切,而且还会对自己持批评态度。
我们大家最终都想要感觉到,有一双善意的“你”的眼睛在看着我们,而不是一双敌意的“它”的眼睛。
思考
我是北方人,老家有这个磕头拜年的传统,大年初一会去,“自家”的长辈那里磕头拜年。这个自家就是同一个男性大祖先的后代。
过去生存条件不好,人们需要亲戚、家族的帮助,所以特别需要遵守规矩。那是一个用血缘维系的等级社会,需要身份认同。也就是一个人更认同的是某个家族。
但走入现代社会的一个重要标志,就是从身份认同转变成契约认同,认同国家这个想象共同体。
不要带着面具做人,它看上去越好,隐藏着的越坏。不要为了谁委屈自己,今天你付出了多少,明天加倍摧毁。
不要视亲情为必然,今日你无度索取,他日终会消耗殆尽。无论亲情、爱情、友情,做真实的自己,让生命自由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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