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中,贾探春远嫁,母亲赵姨娘的态度为何冷若冰霜?

三姑娘贾探春是贾政、妾赵佩凤之女。她精明能干,才情最高,有心机,能决断,因性格骨刺扎手,在贾府素有刺"玫瑰花"诨名,连王夫人和凤辣子也要让她几分。可是,她的结局并不好,曹雪芹前八十回写道,贾政作主,为讨好皇上,将女儿探春远嫁番王,当了北静王的和番女子。



续书第四十回还写道,贾政为赎出狱中外甥薛蟠,以许女外番为条件,把探春嫁给了镇海总制周琼三子为妻,充当了罪犯的牺牲品。面对女儿违心屈从父亲、远嫁异乡,如同生离死别般的结局,母亲赵姨娘本该捶胸顿足,着急悲伤,出面阻止,但她却不以为然,无动于衷,表现得极为冷漠,不以为悲,反以为喜,幸灾乐祸。赵姨娘对探春天长日久累积下来的所有抱怨,在她得知探春远嫁时,彻底地表露了出来:

心想:"我这个丫头(探春)在家忒瞧不起我,我何从还是个娘,比他的丫头(指袭人)还不济。况且洑上水(游向上游,比喻巴结有权势的人)护着别人。他挡在头里,连环儿(儿子贾环)也不得出头。如今老爷接了去(指贾政送探春出嫁),我倒干净。想要他孝敬我,不能够了。只愿他象迎丫头(指迎春)似的,我也称称愿。"她对探春道:"便是养了你一场,并没有借你的光儿。就是我有七分不好,也有三分的好。总不要一去了把我搁在脑杓子后头。"赵姨妈的这翻心中抱怨,囊括了她对探春的全部看法,道出了她对探春态度冷漠的真实原因。


探春只亲近异母兄弟贾宝玉,不亲近胞弟贾环,触怒了母亲的妒意。赵姨娘生性糊涂,心术不正,她自以为生了探春、贾环,颇不满于偏房的无权地位,平日对凤姐和宝玉最忌恨,认为如果没有她们两人挡道,她就可以掌管荣府家政,儿子贾环也就可以成为荣府的合法继承人。因此,她对探春吃里爬外(对弟弟贾环不好,对宝玉好)的做法特别反感。例如:探春把几个月攒下的十来吊钱交给宝玉花费,亲自做过两双鞋给宝玉穿上。


赵姨娘得知后,气不打一处来,抱怨得不得了,就指责道:正经兄弟(指贾环),鞋搭拉袜搭拉的没人看的见,且作这些东西!",还抱怨探春有钱不给弟弟贾环使用。探春听说,登时沉下脸来,针对母亲说法,不依不饶道:"这话糊涂到什么田地!怎么我是该作鞋的人么?环儿难道没有分例的,没有人的?……我不过是闲着没事儿,作一双半双,爱给那个哥哥兄弟,随我的心,谁管我不成!这也是白气。"探春认为,母亲的想法与怒气,只不过是一些阴微鄙贱的见识,忒昏愦,太不像话。(见第二十七回),此类与母亲针锋相对的话,赵姨娘怎能不怀恨在心?


探春不念娘舅亲情,不询私情,照例办事,丢掉了母亲的面子。凤姐小月(小产),在家一个月,不能管理贾府事务,王夫人命探春偕李纨、宝钗共同理家。众管家媳妇及下人们见李纨厚道多恩,探春平和恬淡,就毫不在意,欲想搪塞,懈怠应付。没想到她们比凤姐看得更紧,管得更严,故都暗中抱怨她们。吴新登媳妇便想趁赵姨妈弟弟、荣府男仆赵国基治丧的机会,故意生事刁难探春。她明知按贾府旧例该赏二十两银子,偏不对探春明说,试看探春到底裁决多少,还在一旁试探着对探春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赏多少谁还敢争不成?"


探春讽刺道:这话胡闹。依我说,赏一百倒好。若不按例,别说你们笑话,明儿也难见你二奶奶(凤姐)。"后来探春决定,依旧例赏舅舅二十两银子,比赏袭人故母少二十两(旧例赏外头四十两)。赵姨娘对女儿的裁决很不满意,觉得探春无情无义,没有给老娘面子,气愤地说道:"我这屋里(指要贾府)熬油似的熬了这么大年纪,又有你和你兄弟,这会子连袭人都不如了,我还有什么脸?连你也没脸面,别说我了!"探春毫不客气地道:"这是祖宗手里的旧规矩,人人都依着,偏我改了不成?也不便袭人,将来环儿收了外头的,自然也是同袭人一样。这原不是什么争大争小的事,讲不到有脸没脸的话上。我是按着旧规矩办。"凤姐得知赵姨娘为此发怒,就做好人,让探春添二十两,赏舅舅四十两,探春拒不执行,维持原定。赵姨妈怒斥道:"如今你舅舅死了,你多给了二三十两银子,难道太太不依你,分明太太是好太太,都是你们尖酸刻薄。"还说:"如今没有长羽毛,就忘了根本,只拣高枝儿飞去了!"可见赵姨娘丧尽脸面而快至极,心情怎么能就此平息?


探春遵从封建宗法制度,认母为姨,独犯了母亲的尊严。探春为贾政妾赵佩凤所生,她在贾府的地位低微,只能把正室王夫人作为自己的母亲。所以,她虽然生母尚在,但却依着宝玉的母亲王夫人生活,而与自己的母亲赵姨娘疏远,养成了她对母亲薄情的秉性。赵姨娘希望女儿探春能随自己的意志转移,事事处处站在自己一边,替自己出力、出气,说话办事。


但探春有着深厚的正统思想,严分嫡庶主奴,不承认生母赵姨娘是嫡娘,只认王夫人是她母亲。正如探春曾指着母亲,对宝玉说过:"他(赵姨娘)只管这么想,我只管认得老爷(贾政)、太太(王夫人)两个人,别人我一概不管。就是姊妹弟兄跟前,谁和我好,我就和谁好,什么偏的庶的(指自己是偏的是庶出),我也不知道。"因此,在探春眼里,那怕她(赵佩凤)再三表白是自己的母亲,生母赵偑凤永远是赵姨娘,所以,贾府人从未在探春口中,听到她叫过赵姨娘一声"妈妈"。探春为巴结王夫人等当权者,跟母亲对着干,竭尽全力和自己的母亲、弟弟撇开血缘关系,这似乎太残酷了,不可能不引起赵姨娘的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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