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尔赫斯《谈话录》笔记

上帝赋予我们大脑以便让我们具备遗忘的能力。




像夏日的黄昏徐徐降临

>> 因为我发现我是在逐渐失明,所以我并没有什么特别沮丧的时刻。它像夏日的黄昏徐徐降临。


>> 我被包围在没有文字的书籍之中。然后我朋友们的面孔消失了。然后我发现镜子里已空无一人。再以后东西开始模糊不清了。


>> 盲人与黑暗无缘。我的四周是发着光的朦胧一片。


>> 它们是我命运的一部分,是我感受和生活的方式。并不是我选择了它们。


我只代表我自己


>> 我的一生这里,又一次,记忆压着我的嘴唇,我无与伦比,却又与你相似。我就是那紧张的敏感:一个灵魂。我固执地接近欢乐,也固执地偏爱痛苦。我已渡过重洋。我踏上过许多块土地;见过一个女人和两三个男人。我爱过一位高傲的白人姑娘,她有着西班牙的宁静。我看到过一望无际的郊野,那里落日未完成的永恒已经完成。我看到过一些田野,那里,吉他粗糙的肉体充满苦痛。我调用过数不清的词汇。我深信那就是一切,而我也将再看不到再做不出任何新鲜的事情。我相信我贫困和富足中的日夜与上帝和所有人的日夜相等。


>> 在得克萨斯我遇到了我的朋友恩吉达诺斯,并在那里教授英国文学。当然英国文学是广阔无限的,没法教,但至少我教会了我的学生们去喜爱它,或者姑且说,去喜爱撒克逊人,喜爱德·昆西、弥尔顿,等等。


>> 它们都指向这个我们相聚在一起的夜晚。


>> 我的双亲生我养我,是为了一个高于人类日夜嬉逐的信念,为大地,为空气,为水,为火。


>> 我把心用在了艺术对称的执拗以及它所有织就的琐事上。


>> 这勇气陪伴着我,自从我开始生活:一个沉思者无法将这阴影摆脱。


这到是不同意,诗也可以是激情的,是感受的当下成就诗的澎湃,而不是事后

>> 诗歌来自诗人心情平静时对于往昔情感的追思。


>> 这首十四行诗是我在母亲去世四五天之后,我的心情依然为悲伤所笼罩之时写成的,


>> 但是也许它具有某些神秘的动人之处


>> 海洋在我们人类的梦想(或恐怖)开始编织神话、起源传说和爱情之前,在时间铸造出坚实的岁月之前,海洋,那永在的海洋,一向存在。海洋是谁?谁是那狂放的生命,狂放而古老,啮啃着地球的基础?它既是惟一的又是重重大海;是闪光的深渊,是偶然,是风。那眺望大海的人惊叹于心,第一次眺望如此,每一次眺望如此,像他惊叹一切自然之物,惊叹美丽的夜晚、月亮和营火的跳荡。海洋是谁?我又是谁?那追随我最后一次挣扎的日子会做出答复。


>> 我的孤独沿着平凡的道路在大地上蔓延,


>> 正如济慈所说:“一个美丽的事物就是一种永久的欢乐。”


>> 幻想之中的朝圣之鸽把火焰带给最后的爱情,光的灵魂、音乐与花朵的灵魂,朝圣的灵魂在幻想之中。 于是我对自己说:这首诗没什么含义但却很美。


>> 在这儿听到的音乐,何其悲哀的音乐/又如甜蜜在甜蜜中消融,快乐在快乐中沉浸。


>> 我们想到的是声音和象征,仅此而已。



人群是一个幻觉


>> 每一个为人所爱的男人都是获得了一位女神的爱。我曾经是恩底弥翁,我们每一个人都曾经是恩底弥翁,他为月亮所爱,又感到自己不配,又为此而心怀感激。


>> 我并不觉得莎士比亚是本质上的英国诗人——我认为他与英国传统相异,因为英国人在陈述方面惯于节制,而莎士比亚好用强有力的隐喻。


>> 十四行——两节四行诗,两节三行诗;或者三节四行诗,然后是两行押韵的对句—


>> 超时间的时刻有两次让我遇上。一次来得很平常。我忽然感到我超越于时间之外。另一次的来临,是在一位女士告诉我她不能爱我而我感到不快的时候。


>> 忽然,我感到我超越了时间,进入了永恒。我不知这个感觉持续了多久,因为我不在时间之内。但我感谢它


>> 神秘主义者,他可以时常沉浸在心醉神迷之中,


>> 如果你读一页散文,你所期待或惧怕的是尚未读到的信息、建议或论证,而在你读一页诗歌时,你愿意领会的是情绪、热情、悲伤、幸福,或其他诸如此类的东西。但是我以为从本质上讲,散文与诗歌是一回事。


>> 我不知道我创造过什么人物。我并不觉得我创造过。我总是用不同的神话来写我自己。


>> 创作阻滞”(writer's block)


>> 我想文学还是颇为安全的。文学之于人类的心灵不可或缺。



但我更偏爱做梦


>> 整个世界不过是一个象征物的体系,整个世界,包括天上的繁星,均代表着上帝神秘的书写。


>> 我倾向于以寓言和隐喻的方式

所以我写诗歌是因为喜欢统揽全局的方式

>> 诗歌有一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当你写散文时你只能看到你写作的局部,但如果你写一首诗,你就能统揽全局。


>> 据我个人的看法,自由意志是一种幻觉,但却是一种必需的幻觉。



作家等待着他的作品


>> 一个只能写他想写的东西的作家不是好作家。作家要以某种天真来写作。他不应当考虑他在做什么,否则,他写出的根本就不是他自己的诗歌。


>> 作家等待着他的作品。我想一个作家始终被他写出的东西改变着。所以他开头写下的东西也许并不合他的心愿。但倘若他继续写下去,他将发现他总是想起那些东西。


>> 我所谈的都是显而易见之处,而显而易见的东西是微不足道的。


>>我把诗歌看做生活最本质的部分。它怎么能与生活相对立?诗歌或许是生活最本质的部分。我并不觉得生活,或现实,在我之上或在我之外。我即是生活,我就在生活之中。而生活的许多事实之一,即是语言、词汇和诗歌。我为什么要让它们相互对立?


>> 当我做梦、睡觉、写作、阅读时,我就是在生活。我无时无刻不在生活。


>> 我觉得理论没什么用处


>> 友谊有优于爱情之处,因为它不需要任何证明。在爱情问题上,你老是为是否被爱而忧心忡忡。你总是处于悲哀、焦虑的状态,而在友谊中则不必如此。你和一个朋友可以一年多不见面


>> 友谊一旦建立起来,它便一无所求,它就会发展下去。友谊有着某种魔力,某种符咒般的魔力。


>> 我认为诗歌无时不在,只是我们对它不敏感。诗歌当然在记忆中生长。我的记忆里充满了诗篇,也充满了富有诗意的情境。



时间是根本之谜


>> 时间问题把自我问题包含在其中,因为说到底,何谓自我?自我即过去、现在,还有对于即将来临的时间、对于未来的预期。


>> 我感受到了友情。我感受到一种诚挚的欢迎。为人所喜,为人所爱,我感受到了这一切。我感受不到具体环境如何,但我感受到了最本质的东西。我不知道我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但我肯定我是对的。


>> 我是一个不可知论者(an agnostic)。


>> 在我们生活的每一时刻,我们都不得不做出选择。我们不这样做就那样做。正如约翰逊博士所说,我们始终是道德主义者,而不是天文学家或植物学家。


>> 她们是否对我的诗歌有反对意见?经常有。但我很固执,依然故我。


>> 我们写作,既不为少数人,也不为多数人,也不为公众。我们以写作自娱,也是为了让我们的朋友们愉快。或者我们写作,也许是因为我们需要打发掉某些想法。


>> 但在智力方面我却不然。我从未迎合过权势或群氓。我想,就“勇者”这个词的严肃意义而不是军事意义而言,我是个勇者,当然,我不像我的先辈,都是些扛枪打仗的人。


>> 后来我请我饱学的父亲看看这本诗集,他拒绝了,说你应该犯你自己的错误,纠正你自己的错误。


>> 但我觉得书本确能激发人的想象力。读书是一种经验,就像,姑且比如说,看到一个女人,坠入情网,穿过大街。阅读是一种经验,一种千真万确的经验。


>> 我们发现不能给我们带来灵感的音乐唱片全属德彪西之作,而能够激发我们的是勃拉姆斯,所以我们就专听勃拉姆斯……



我总是把乐园想象为一座图书馆


>> 人们应该把读书当做幸福的事、快乐的事,我想强制性阅读是错误的。


>> 你们也许还可以说强制性爱情或强制性幸福也是错误的。人们应该为乐在其中而读书。


>> 如果一本书使你厌烦,那你就丢开它。它不是为你而写的。但是如果你读得兴致勃勃,那你就读下去。强制性阅读是一种迷信行为。


>> 与其把这看做不协调,我宁可视为差异互补。或许是多种血缘丰富了我。


>> 时间总是还早!


>> 我们拿不准任何事。我们何必要对那些特殊的问题拿出肯定的看法?我们生活在这样一个神秘的宇宙里,每一件事都是一个谜。


>> Die Ros' ist ohn' warum, /sie blühet weil sie blübet.”(玫瑰无因由,/花开即花开。


>> 埃德加·爱伦·坡和沃尔特·惠特曼,


>> 你总是引用斯蒂文森、切斯特顿和吉卜林的话,偶尔也承认德·昆西、托马斯·布朗的话有理。


>> 但我想你心中最接近的作家是柯勒律治。


>> 但如今我满足于做谦卑的自己,如果“自己”存在的话,做我个人,如果“个人”存在的话。


>> 我不知我能否回答得了一个实际的问题。我是一个不实际的人。


>> 倘若我待在家里,我就得一遍遍地重复同一天的生活;而当我旅行时,一天就与另一天不同了。每天都使我有所受益。所以我喜欢旅行之类的活动。


>> 书籍挣扎着传之久远,


>> 有些所谓的双语作家说:“有时我用一种语言思考,然后我用另一种语言把它写出来。”


>> 不,但愿不会出现。我希望两种语言都能保持住它们的纯洁性,我根本没想到过语言的融合


>> 我父亲说:“尽量多读书。非写不可时再写。最重要的是,不要急于发表。”


>> 你曾不止一次地提到,超现实主义所产生的艺术与文学,既无价值也没有趣。你甚至不屑地拿它与表现主义相比较。


>> 我认为两者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差别。比如表现主义者们都是些神秘主义者,而超现实主义者们只想使读者产生新奇之感。我认为表现主义曾经是举足轻重的,他们的绘画也是如此。康定斯基、马克·夏加尔、贝克曼,他们都是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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