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夜的密室
雨丝像被揉碎的玻璃，斜斜扎进窗玻璃，在暖黄的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寒光。林默站在玄关换鞋时，听见浴室传来花洒的水声，雾气正顺着门缝往外爬，在木地板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回来了？”浴室里的声音混着水流声，带着水汽特有的模糊感。
“嗯，”林默把湿漉漉的风衣挂在衣架上，金属挂钩碰撞的轻响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今天有个案子，回来晚了。”
“饭在保温箱里，我洗完澡就出来。”苏晴的声音裹着泡沫的柔软，林默望着浴室磨砂玻璃上晃动的人影，忽然想起下午在警局解剖室看到的景象——死者蜷缩在浴缸里，手腕上的伤口像朵绽开的红玫瑰，而现场门窗反锁，没有任何外人闯入的痕迹。
“在想什么？”苏晴裹着浴巾出来，发梢的水珠滴在锁骨上，像串碎钻。林默递过吹风机，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肩膀，温热的触感让他心头一颤。
“没什么，”他避开她的目光，“一个自杀案，有点奇怪。”
“奇怪在哪里？”苏晴对着镜子吹头发，吹风机的嗡鸣里，林默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紧：“死者家里的毛巾，都是两条叠在一起放的。”
吹风机突然停了。苏晴转过身，镜子里映出两个并排的人影，她的眼神在灯光下忽明忽暗：“也许只是习惯呢？”
林默没说话。他想起那个浴室的细节——漱口杯里只有一把牙刷，而洗手台的角落，却有两根缠在一起的长发，一根是死者的栗色，另一根是更深的黑色。
第二章 消失的指纹
第二天清晨，林默被手机铃声惊醒时，苏晴已经做好了早餐。煎蛋的焦香混着咖啡的微苦飘过来，他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小张急促的声音：“林队，昨天那个自杀案，有新发现！”
赶到现场时，法医正在浴室里拍照。“死者胃里有安眠药成分，但剂量不足以致命，”老陈摘下手套，“真正的死因是失血过多，但伤口边缘有犹豫痕，不像自杀。”
林默蹲下身，盯着浴缸边缘的瓷砖。经过鲁米诺试剂处理后，那些淡蓝色的荧光斑点像散落的星辰，沿着浴缸边缘一直延伸到门口。“这是什么？”他指着靠近地漏的地方，那里有个模糊的鞋印，尺寸明显比死者的拖鞋大。
“已经取样了，”小张递过来证物袋，“奇怪的是，整个屋子除了死者的指纹，找不到第二个人的。”
“连家具把手都没有？”林默皱眉，他记得苏晴总说他进门不换鞋，玄关的鞋柜把手上永远沾着他的指纹。
“都被擦过了，”老陈补充道，“而且擦得很仔细，像是专业手法。”
林默走到客厅，目光扫过书架。第三层的推理小说摆得整整齐齐，只有一本阿加莎的《罗杰疑案》歪着角，书脊上有个浅浅的指印，像是被人匆忙抽出来又塞回去的。他想起苏晴的书架，那本《罗杰疑案》永远放在最显眼的位置，扉页上还有她用钢笔写的批注。
“死者的社会关系查得怎么样？”他问小张。
“死者叫李雪，是个插画师，独居。邻居说她最近好像在和人吵架，有时候半夜能听到摔东西的声音。”小张翻着笔记本，“但没人见过她带朋友回家。”
林默的视线落在茶几上的玻璃杯上，杯口的唇印清晰可见。他忽然意识到一个被忽略的细节——昨天在警局看到的死者照片里，李雪的嘴唇上涂着正红色口红，而这个唇印，却是淡粉色的。
第三章 镜子里的影子
晚上回家时，苏晴正在厨房做意大利面。林默靠在门框上，看着她系着围裙的背影，忽然注意到她的发尾剪短了些。“头发剪了？”
“嗯，”苏晴回头笑了笑，“昨天去做护理，顺便修了修。”她的发梢微微卷曲，林默想起李雪浴室里那根黑色长发，也是这样的卷度。
吃饭时，林默状似无意地提起：“那个自杀案的死者，和你一样是插画师。”
“是吗？”苏晴搅拌着面条，叉子碰到盘子发出轻响，“真可惜。”
“她画过一本关于镜子的绘本，”林默盯着她的眼睛，“说每个人家里都藏着另一个人，住在镜子里。”
苏晴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轻笑：“听起来像恐怖片。”
“她的工作室里有面很大的穿衣镜，”林默继续说，“镜子后面是空的，我们在里面发现了这个。”他拿出手机，屏幕上是枚胸针的照片——银色的月亮形状，上面镶嵌着细小的蓝宝石。
苏晴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领口。林默记得，上周他们去参加画展时，她戴的就是这枚胸针。
“很别致吧？”林默收回手机，“可惜上面没有指纹。”
晚饭后，苏晴说要去洗澡。林默坐在客厅看电视，耳朵却捕捉着浴室里的动静。水流声响起又停下，接着是吹风机的嗡鸣。当声音消失后，林默悄悄走到浴室门口，门虚掩着，他透过缝隙往里看——苏晴站在镜子前，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在擦拭镜面，动作专注得像在进行某种仪式。
他轻轻推开门，苏晴猛地回头，手里的东西掉在地上，是块酒精棉片。“你怎么进来了？”她的脸色有些苍白。
林默的目光落在镜子上，擦过的地方映出他的影子，而未擦的角落，似乎有个模糊的轮廓在晃动。“镜子该擦了，”他弯腰捡起酒精棉片，“我来吧。”
他接过她手里的抹布，指尖触到镜面的瞬间，感到一丝冰凉。擦到右下角时，抹布勾住了什么东西，他凑近一看，是根黑色的长发，正缠在镜子边缘的螺丝上。
第四章 时间的漏洞
李雪的死亡时间被确定在周三晚上八点到十点之间。林默调出小区的监控，发现周三那天，苏晴下午五点就离开了公司，但直到晚上十一点才回家。“那天你去哪里了？”
“和朋友逛街啊，”苏晴正在画稿，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你不是知道吗？”
“哪个朋友？”林默追问。
苏晴的笔停了下来，颜料在纸上晕开一小团灰色：“你在怀疑我？”
林默拿出监控截图，画面里苏晴戴着口罩和帽子，从李雪住的小区出来，时间是晚上九点半。“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苏晴突然笑了，笑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有些刺耳：“真相？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吗？”她指着墙上的照片，那是家咖啡馆，靠窗的位置有面镜子，“你说从镜子里看，我们就像认识了很久。”
林默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记得那天的细节——苏晴穿着白色连衣裙，坐在镜子旁边，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她身上，镜子里的她和现实中的她，嘴角的痣位置居然不一样。
“李雪的绘本里说，”苏晴站起身，一步步逼近他，“当两个人太像的时候，就会共享一个影子。”她的手抚上林默的脸颊，指尖冰凉，“你有没有觉得，有时候我做的菜，味道和你妈妈做的很像？”
林默猛地后退，撞到书架，一本相册掉了下来。照片散落一地，其中一张是他小时候和母亲的合影，母亲的脖子上，戴着和那枚月亮胸针一模一样的饰品。
“你妈妈去世那天，”苏晴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在医院走廊的镜子里，是不是看到了一个穿白裙子的女孩？”
林默的记忆突然变得混乱——母亲的葬礼上，有个模糊的身影站在人群外，他追出去时，只看到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而苏晴的出现，正是在那之后不久。
第五章 浴室里的秘密
警方在李雪的电脑里恢复了一段录音，日期是她死前一天。林默戴着耳机，听到两个女人的争吵声。
“他已经开始怀疑了。”是李雪的声音，带着哭腔。
“再等等，”另一个声音低沉而熟悉，“等他完全相信你是我，我就可以永远留下来了。”
林默摘下耳机，浑身冰凉。那个声音，和苏晴一模一样。
他冲回家时，苏晴正坐在浴室的地板上，背对着门口。浴缸里放满了水，水面漂着玫瑰花瓣，像极了李雪死亡的现场。“你来了。”她转过身，脸上带着诡异的平静。
“李雪是谁？”林默的声音在发抖。
“她是另一个我啊，”苏晴笑了，“就像你妈妈说的，每个影子都想变成真人。”她站起身，走到镜子前，“你看，”她指着镜中的自己，“她比我先找到你，但她太胆小了，不敢告诉你真相。”
镜子里的苏晴，嘴角的痣在左边，而现实中的她，痣在右边。林默想起母亲的话——她小时候得过一场大病，医生说她活不过十五岁，直到有天她在镜子里看到另一个自己，从那以后，她的身体越来越好，而镜子里的女孩，却渐渐变得透明。
“你妈妈把胸针给了我，”苏晴摸着领口，“说这是能让影子留在现实的钥匙。但李雪也想要，她觉得你应该属于她。”
“那天晚上你去了她家，”林默的声音干涩，“你们在镜子后面吵架，你杀了她。”
“我没有杀她，”苏晴的眼泪掉下来，“是她自己跳下去的，她说她不想再做影子了。”她突然抓住林默的手，按在镜子上，“你摸，这面镜子和她家的是一对，我们就是从这里来的。”
林默的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镜子里的苏晴正悲伤地看着他，而现实中的她，眼睛里却闪烁着奇异的光。他想起那些被擦掉的指纹，想起两根缠在一起的长发，想起苏晴突然剪短的发尾——原来从一开始，就有两个苏晴，一个在镜子里，一个在镜子外。
第六章 最后的选择
警方在李雪家的镜子后面找到了一间密室，里面有本日记。最后一页写着：“当他发现真相时，我会让他选择。选镜子里的，还是镜子外的。”
林默站在警局的证物室里，看着那面被拆下来的穿衣镜。镜面蒙着白布，像具盖着尸布的躯体。小张走进来：“林队，苏晴的DNA报告出来了，和你母亲的完全一致。”
林默的手颤抖着揭开白布，镜子里映出他疲惫的脸。他想起母亲临终前说的话：“镜子里的人会替我照顾你，但你要记住，影子永远成不了太阳。”
晚上回家，苏晴做好了他爱吃的红烧肉。林默坐在餐桌前，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忽然说：“明天陪我去看看我妈吧。”
苏晴的动作停了，过了很久才点头：“好。”
墓园里的风很大，吹得苏晴的长发乱舞。林默看着母亲的墓碑，照片上的女人笑靥如花，嘴角的痣在左边。“我妈以前总说，”他轻声说，“她有个双胞胎妹妹，从小就被送走了。”
苏晴的脸色变得惨白。
“李雪的日记里说，”林默转过身，目光锐利如刀，“影子只能模仿外表，模仿不了记忆。你知道我妈最怕的是什么吗？”
苏晴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是蜘蛛，”林默盯着她的眼睛，“而上周你看到墙上的蜘蛛，却一点都不怕。”他拿出那枚月亮胸针，“这枚胸针的背面，刻着我妈的名字，你从来没注意过吧？”
苏晴突然笑了，笑得泪流满面：“我只是想留下来，像真人一样爱你。”
“但你不是她，”林默把胸针放在墓碑前，“你也不是苏晴。”
远处的天空乌云密布，像是要下雨了。林默转身离开时，听见身后传来镜子碎裂的声音。他没有回头，因为他知道，当最后一个秘密被揭开时，屋里的第二个人，终将回到属于她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