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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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天,金阳斜了,密云黯淡了,万家灯火璀璨了。

拉上抽屉,关上电脑,步出办公楼,深深贪婪吐吸着清新的空气。没有奔赴回家的喜悦,没有脱离束缚的放松,反而,有一种,深深、不得解脱的疲惫,紧紧包裹着心房。随着日子的推移和堆积,愈发勒得生紧,勒得青紫,勒出血印,如随时会淌出血汁的红桃。

放慢了车速,摇上车窗,看行色匆匆的路人从车前、车身疾步掠过。有穿校服步履轻盈的学生仔,有神色焦虑、左顾右盼的成年人,有白发苍苍、随意闲散的老者……。在半透明的、淡墨色的夜幕里,在车灯投射的晕光里,演绎着一场不动声色的舞台剧。

车内,音乐正好,静匿正好;车外,活色生香,烟火人间。一扇玄窗,清清楚楚地隔开两个世界。车内,是超脱、追求的禅意,车外,是奔波、浮躁的日子和过往。

日子,如车窗外流水的人群,一波又一波,一波复一波,似曾相识,何曾相识。

追求,让人麻木,停下脚步,有一种深深的惶恐,让人后背发凉。

还没来得及细细描述晨光的柔美,一天已逝;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尝春色的鲜嫩,一载已去,年轮在以一种决绝式的态度作告别。于是,所有的挣扎和努力,都显得苍白无力,而毫无意义。

回到家,不动声色地囫囵吞下母亲用抖动不止的双手烹制的并不美味的晚餐,女儿叽叽喳喳地跳到身上撒娇,电视机又在闹闹哄哄地播放着腻死人的肥皂剧。

我打开手提包,把为数不多的几张生病慰问金递到母亲手上,母亲接过去,仔细地摩挲着发皱的边角,眼睛发亮,颇有成就感地感慨道:“盘了这么多年书,总算是没白辛苦” 。

父亲若有所思地低着头,不吭声,我思忖了一下,从包里又取出两百元钱,塞到父亲的裤兜里,父亲撅着嘴,假装生气地将钱取出来,放回我包里,说:“哪个要你的钱,我又不是米得用的”。我考虑了两分钟,将包里的钱再次取出来,硬塞到父亲裤兜里,“是给你打麻将用的零花钱”,并强势地挡住父亲倔强的双手。一旁观察的母亲,盯着父亲的脸,调侃道:“笑了,笑了,得钱就笑了”,父亲这才脸红红地放回阻挡的双手,满是欣喜的脸上写着舒心与满意。

一旁佯装专注看电视的女儿,不回头,却早已是一副大大的笑脸。

从单位奔回,无力时光流逝,无感人生意义,沮丧劳累的自己,突然感悟到:什么是幸福?幸福就是家里没病人,牢里没亲人,外头没仇人,圈里没小人,兜里有钱,身边有你们!醍醐灌顶,瞬间,我找到了人生的意义。

纷扰人世,蝼蚁人生,抓不住的时光,留不住的虚情假意,日复一日如盲驴般地奔忙,炙烈的激情早已冷至冰点,麻木的肉体早已成为生活的机器,因为你们,所以我活着,因为你们,所以我努力地活着,为那份笑脸,为那份可以依倚的踏实。

明天,又是重复的一天,如世界上大部分的人一样,但值得骄傲的是,我又为你们,我所爱的你们,努力奋斗了一天,于是,一切,都是值得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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