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时期,由于“新型冠状病毒”的缘故,“宅”成了我的最爱。不需要去串门,也不需要到外面去。可以一壶清茶,一本闲书,还可配上一首首轻音乐,何等的惬意。“疫情”的事帮不上一点忙,就这样“宅”着,不给社会添乱,或许也是一种好吧?
信手拈来一本余华老师的《活着》来读,这是第几次了,记不太清楚,只是每次读,都有不同的感受。
时代不同,活着的形态各异,但其根本应该是一样的。人是为活着本身而活着的,而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所活着。
常常听到身边的人发出对“活着”不同的心声。
印象中,那是我第一次离开父母,远到异地他乡。遇见那样一位老人,她的个子是典型的南方人,不高也不算矮,大约一米五多一点,走路步子很小,后来才知是裹脚的缘故。应该说那是她身份的象征吧,以前家里还不错的大户人家的小姐。她的眼睛看起来很特别,灰色的,跟常人不太一样。脸上的皱纹像一道道土丘上的田埂。手上的皮肤像一张皱巴巴的褐色被丢弃的图画纸,上面布满了凸起的经络。初见时,心里还有点胆怯,第一次见到如此的老人,心里一点准备都没有,人还可以老成这样。就像一棵看上去老得让人震撼的树的那种感觉。
后来相处久了,才知道她已经九十二岁了,我还是第一次见着活了这么多岁月的老人。熟悉了,就常常听她谈起她的过去。
她以前家里条件蛮好的,结婚后她生了一个漂亮的女儿,丈夫对她也很好,幸福的日子大都相似。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女儿才十五六岁的时候,丈夫外出意外死亡。哭得天昏地暗以后还是得面对,在亲朋好友的帮助下,把丈夫安葬后,生活还得继续,一向主内的她,不得不里外一肩挑。女儿那时还在上学。旁人看她平日里没怎么做过外面的事,都为她担心,看她做起来有模有样,到为她松了一口气。她说:“人就是这样,有山的时候就靠山,没山的时候,就靠自己独担。”那时候,人还算年青,虽然小脚,做起事来比不上人家快,可以做久一点,也是可以赶上的。日子就那样一日一日的慢慢熬过来了。
看着女儿长大了,毕业后也找到了好的工作,还交了一个不错的男朋友。日子总算熬出头了。就在忙着为孩子筹备婚礼的当口,女儿却生病了,一病不起,追随父亲到天国去了。旁人都说是她的命太硬,克死了丈夫,又克死了女儿。旁人的嘴长在旁人身上,爱说什么就随她说吧。她以无力反驳,这次好像真的要了命似的,一病不起,她好像连挣扎的心都没有了一样。当年丈夫走了,想到还有女儿,无论如何得撑着。这次,她已经没有了前行的动力,人一旦自己放弃了,垮下去就特别的快。
命不该绝,本来就要结婚的女婿,没想到女朋友就这么没了,也处在极度的悲伤之中。看着老人一病不起,立马像照顾自己的母亲一样,熬粥,就医,跑前跑后,还安慰她,即便没有成为她的女婿,若她不嫌弃,就当她的儿子,照顾她一辈子,不让她孤苦无依。女婿说到做到,俨然把她当自己的亲身母亲一样的照顾得十分周全。
总算又一次活过来了。后来她把自己的侄女介绍给女婿,这样一个家又完整起来。侄女和女婿结婚后就与她住在一起,后来侄女的孩子们都由她带着长大,两女一男,都叫她“外婆”。她也帮着孩子们做一些日常的家务,油、盐、酱、醋、茶,洗洗涮涮几十年就过来了。一晃孙辈们都各自成家了。
她说:“人这一辈子,活着不容易,命运给的苦与乐,那所有的一切终是要走的必经之路,唯有接受。”
正如《活着》里的福贵,对自己经历的,回首往事时,能够清晰的看到自己过去的模样,准确地看到自己年青时走路的姿态,甚至可以看到自己是如何慢慢变老。如何忍受生命赋予我们的责任,去忍受现实给我们的幸福和苦难、无聊和平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