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 文责自负
天下之道,论到极致,原不过是百姓的柴米油盐;人生冷暖论到极致,终归是男人女人之间的一个情字。这柴米油盐与情字,是人间道场最朴素也最沉重的功课,谁敢轻言冒犯?可冒犯与否,终非口舌之事,而是肩头之责。你尽可对浮华喧嚣敬而远之,然那属于你的磨砺,却如影随形,避无可避。
这人间,哪一处不是道场?写字楼里,键盘敲击声如木鱼声声,敲打着光阴,也敲打着灵魂。日光灯下,那些被文件淹没的眉眼,何尝不是在参悟“累”字的真经?烈日风雨中,那些弓着脊背的身影,又何尝不是在实践“苦”字的真谛?每一份营生,都如一块磨刀石,磨砺着筋骨,也磨砺着心志。人处其中,便如置身于一座无形的庙宇,无处可逃,唯有直面。
然而,道场之内,更有幽微难测的人事经纬。有时,一碗冷饭便是一句无情的判词;有时,一个眼神便是一张无形的罗网。我们曾为不公而心火灼烧,为误解而如履薄冰,为重压而气息奄奄。这些,皆是修行路上的劫数,是灵魂必须穿越的迷障。逃避?那不过是将今日的困厄,酿成明日的苦酒。
于是,我们学着调整心弦。心弦调正,纵使惊涛骇浪,亦能听见深处澄澈的回响。那“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的境界,并非玄远,而是穿透浮尘的清明。看摩登女郎是摩登女郎,看红颜知己是红颜知己——如实观照,便是大智慧。昔日千金一笑,如今看来,不过风中一缕轻烟;而那真正的情义,却如磐石,沉在岁月河底,无声无息,却分量千钧。
道场深处,亦有更决绝的修行者。他们或如那青年画家,在废弃厂房的松节油气息中,以撕裂的笔触呐喊,将灵魂赤裸于画布之上。他们深知,艺术之道,极致处是灵魂的搏杀;人生困境,极致处是与自我的永恒角力。他们甘愿“谤艺”,甘愿“下地狱”,只为在喧嚣的市井文化、虚妄的责任文化之外,砸碎一点旧物,缘起一丝新机。没有地狱,天堂焉在?总得有人在地狱待着,以自身的沉重,托起那轻盈的幻梦。
人间道场,烟火缭绕,众生奔忙。有人为柴米油盐俯首,有人为情字缠身,有人为艺术殉道。无论何种功课,皆需以心为舟,以志为楫,在生活的长河中奋力划行。那“得救之道”,不在彼岸的缥缈,就在每一次俯身拾起柴米、每一次直面情字纠葛、每一次在画布上砸碎旧我的决绝之中。
道场无边,修行无尽。我们皆是行者,肩挑各自的日月,在尘埃里开悟,在磨砺中澄明。当灵魂的呐喊穿透柴米油盐的烟火,当自我的角力在情字迷宫中找到出口,那一刻,地狱与天堂的界限悄然消融——原来,人间道场本身,便是那最庄严的道场,最深的救赎,早已藏在我们不曾逃避的每一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