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东京,秋意渐浓,C&C咖啡馆开始限量供应秋季单品,佩芜饮。所谓佩芜饮原本只是咖啡师为了调养自家老板的身体而泡制的,但老板觉得不错,便让他每日限量供应给有缘人。
暮次依旧冷着一张脸闷闷的擦拭着咖啡杯,他可不管什么有缘人,他做的所有一切都只是为了自家的小老板,即使偶尔笃子会插科打诨的调侃着他们,但良月从来只是浅浅一笑,仿佛听不懂。
笃子看了一眼永远都一个表情的他,又看看跟往日一样坐在窗边看人来人往的小姐,无奈的耸耸肩。一转身,看到经常在店里喝咖啡的森田太太独自坐在卡座里出神。笃子走过去,看到她点的佩芜饮似乎并没有动,她弯腰询问:“森田太太,今天的饮品不合您的口味?”
女子回过神来,慌忙摇头说:“不,不是的。我只是想事情想入神了。”她撩了一下掉落的发丝,勉强的笑了笑。笃子看到她的身边矗立的行李箱,问道:“森田太太这是要去旅行吗?”
女子摇摇头,说:“我要搬走了!”笃子瞪大眼睛问:“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说完才发觉自己有些唐突,连忙双手合十说着抱歉。女子摆摆手,说道:“没关系,反正过不了多久大家都会知道的。”女子咬咬唇,长吸一口气说,“我离婚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新的森田太太来你们这喝咖啡了。”说着眼泪不禁掉了下来。
笃子连忙递给她一张纸巾,坐下来握着她的手,说道:“那你有什么打算吗?”她擦擦眼泪,摇摇头:“目前只是订了旅馆先住下,剩下的等以后再说吧!”
笃子看着女子憔悴的脸,不由的心生怜惜,住在附近的人们都知道森田家的太太跟丈夫结婚十年却始终没有孕育小宝宝。一开始大家看他们感情好,以为他们是丁克家庭,后来是森田先生醉酒说漏嘴才知是森田太太的身体无法孕育。自此之后,经常会听到他们争吵的声音,准确的来说,应该是森田先生单方面的斥责,森田太太更多是时候是沉默和隐忍。
看着女子拎着行李箱渐行渐远的身影,一直在旁边充当隐形人的良月开口说:“她身上的婴灵越来越大了,现在离开对她来说反而是好事!”笃子疑惑的看着自家小姐,询问:“婴灵?森田太太她不是……”突然灵光一闪,“我明白了,不过为什么说现在离开对她是好事呢?”良月食指放在唇上,轻轻的摇摇头,不可说。
一个多月后。
傍晚的东京街头更加的寒冷,每个人都紧紧的包裹着自己,行色匆匆,仿佛脚步稍稍慢一些就会被冬日的利刃划伤五脏六腑。
许久不见的森田太太身着职业装带着一个穿着红色上衣的小男孩匆匆的走进咖啡厅,笃子连忙迎上去,询问道:“森田太太,啊,不对……”说着尴尬的捂住了嘴。女子看着她俏皮的动作笑了起来,说道:“没关系,你可以叫我日美子。”笃子笑着说:“好的呀。”
日美子看看手表的时间,将红衣男孩往笃子身边一推,说道:“这个男孩可能迷路了,我记得你们老板有相熟的警官。我这会赶时间上班,先走了。”说着便匆匆的离开咖啡店,融入川流不息的人群,只留下笃子和红衣男孩面面相觑。
男孩环顾四周,自顾自的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笃子也连忙坐了过去,尝试的询问道:“小朋友,你家住哪里,姐姐可以帮你找到回家的路哦。”男孩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说道:“活了几百岁了,还好意思称自己是姐姐?”笃子收起笑容,冷冷的看着他,男孩毫不在意她的防备,伸伸懒腰,趴在桌子上打起了瞌睡。
笃子气结,她看着这个外表不过五六岁的男孩毫不拘谨的模样,顺势坐在他的对面,好奇的询问:“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小鬼!”
那男孩枕着自己的胳膊也不抬头看她,闭着眼睛不耐烦的说:“哎呀,你好烦呐。大婶!”并且在大婶这个称呼上加重了语气,说完还冲着笃子吐吐舌头。
“你——”笃子气极,抓着手中的托盘作势要拍向男孩的头。
“好了,笃子。”良月及时出现,总算制止了一场“惨案”的发生,良月斜眼看了看依旧大咧咧模样的男孩,安抚着笃子,“跟个孩子置什么气呀,更何况这孩子还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就当做‘临终关怀‘了。”听了她的话,笃子不好继续生气,朝着男孩冷哼一声便转身离开。
待打发走笃子后,良月坐在男孩对面,笑着说道:“身为座敷童子的你可真够任性的,明明知道如果那女人不接受你,你就得魂飞魄散,怎么还是这么固执的来到现世?”她用食指敲敲桌子,翘起唇角,“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母子情深?”
那孩子在良月的注视下,不自觉的直起身来坐好,他抿了抿嘴,冷冷的说道:“呵,正是知道我的时间不多,所以才来请贺茂小姐帮忙啊,我想要在她身边呆一段时间,我想要知道她为什么每次都要在我即将来到人世时,却又让我遭受粉身碎骨的痛苦!”到最后已然是有一丝委屈不经意的流露出来,“明明肚子里的我可以感受到她对我的期待和喜爱!”
良月以肘支额,如往日般看着窗外如织的人流,漫不经心的说道:“即使那时的你感觉到她的爱意又能怎样呢?现世中的人呢,总是觉得只要是还未出生的孩子都不算是一个完整的生命,他们可以随意处置,而对那些还未见过这世间的婴孩毫无愧疚感!”在这千年的生命旅行中,她见过太多这样死去的生灵,他们弱小毫无反击之力,连哭泣的声音都是无声的。
男孩明白良月希望他能够放弃留在现世的想法,只是他已经来了并且见到了她,所以他并不想就此放弃,他说:“即使是这样,我依然想跟妈妈在一起,哪怕到最后是灰飞烟灭。”
良月看到男孩眼中的坚定,无奈的笑了笑,直起身来说:“好吧,希望你真的考虑好了。”说着将手掌翻过来,掌心凭空出现了一个朱色的小盒子,递给男孩。
男孩接过来,打开盒子,盒子里装着一个跟珍珠差不多大的白色药丸。良月说道:“吃了它之后,你就可以以人类的形态存在七天,这期间如果你仍然不能让她心甘情愿的留下你,你就必须得回去,否则不仅仅你会魂飞魄散,还会殃及那女人!”男孩看着她警告的眼神,庄重的点点头,便张口将药丸吞下去。
待男孩恢复如常后,良月绽放出一丝笑容,拿起旁边的手机,说道:“下面我们就该找人帮忙,让你母亲没办法拒绝收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