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一个女人的抽泣声中,注意到那棵树的。
当表情木然的女医生说出“胃癌”这个词时,女人情绪终于失控,开始抽泣,嘴里喃喃道:“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我就是在此时注意到那棵树的,它安静地站立在住院部的院子里。
走廊里,传来女人嚎啕的哭泣声,在喧嚣的医院里,她如那棵树一般存在——生死永远是自己的事情,旁人的在场不过是幻影。
但我相信那棵树知道一切。每天那么多人步履匆匆,在生与死的道路上狭路相逢,继而分道扬镳。没有人会意识到这棵树见证了多少人间悲欢,历经了多少生死离别。
面对生老病死,没有多少人不忐忑。但随即又被喧嚣的人流、繁华的街道,已经无处不在的商业广告所鼓舞、蛊惑。似乎人类已掌控一切,欲望可以抵抗死亡。
只有这棵树如此地安静,它知道一切。雨水降临,它接受;艳阳高照,它接受;绝症患者的悲伤,它也接受。它接受一切,但从不争辩也不怨愤,它在步履匆匆的生者眼里,几乎不存在。
只有那个弥留之际的老人,在最后的时刻,透过玻璃窗看见了它,于是生与死被同时赋予了双重的涵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