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孩子撑着一把伞送弟弟到站牌,回来的时候孩子却不想回家。妈妈你不是说在雨中走走挺好的吗,为什么要赶紧回家呢?想想回去也确实没什么要紧的事,雨淅淅沥沥下的不大,那就索性玩会吧。见我答应,孩子挣脱我的手在雨中来回奔跑,边跑边喊,快乐的像只小鸟。
“妈妈,我还要跳水坑。”
“等到大暑的时候,下了雨又不冷就可以跳。”
他又高兴的跑开,“妈妈,你也来啊。”
我笑而不答,思绪却飞回了很久以前。
是啊,很久很久以前。穿着塑料凉鞋,卷起裤管跳泥坑,还要抓一把泥,用脚使劲踩,好让水变得更混浊。泥水在鞋子和脚底板之间像抹了油一样发出格叽格叽的声音,一路走一路响,看谁发出的声音大,看谁走的快。又或者蹲在河边捡石子,比赛谁捡的大小均匀,颜色漂亮,谁捡的多,下雨了谁也不说走,也许谁也没有注意到,那手里的石子是我们此刻欢天喜地的全部,直到妈妈撑着伞一脸生气地站在岸边才欢喜而怯怯的离开。
雨后的小河涨了水,刚刚没过中间的一排石蹲儿。我们叠了纸船,写上自己最想说的话,冒着细雨一起放走,看谁的纸船飘的最快最远。
雨中张开双臂大喊“雨,下吧。我喜欢你,因为雨中有我的思念!”然后,被同学起哄很久“你在思念谁”
那年杏花微雨,老师带我们去踏青。三三两两沿着学校对岸那条早已废弃干枯的水渠走,走到尽头又折回来。水渠一旁是绿油油的麦田,生机勃然;一旁柳树早已抽出嫩绿的新芽,桃花杏花在雨中摇曳生姿。折一把春的气息带回教室,不知是谁还要在枝头挂上几颗小贝壳?一向严肃的数学老师,却没有把讲台上那束开的热烈的花扔进垃圾桶,而是嘴角上扬面带微笑的讲完整节课。
那一年,大雨中,我最喜欢的那个少年在我面前转身奔跑,消失在雨中。我站在那里没有向他的方向迈出一步,没有哭喊,只是心痛的要窒息。你有你的选择,我有我的骄傲。
和老公刚结婚那年盛夏,半夜里被雨声吵醒,我一时兴起跑去了楼顶,看着漂泊大雨打在水泥地板上,打在那十几盆花花草草上甚是欢喜。不一会儿,老公拿着薄毯子,提着板凳也跟了上来,就这样我裹着毯子依着他听那一夜的雨,直到再次有了睡意,才离去,这是我们之间能想起的唯一算得上“浪漫”的事。我突然有个想法,要是现在我还那样做他会追我至楼顶吗?然后又在心里骂自己神经病。结婚十年,人已中年,整日灰头土脸,为生计奔波,早已没了当年的心绪。记得宋·蒋捷的《虞美人·听雨》: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
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而我已是中年身,忙忙碌碌为生计。上有父母要赡养,下有儿女要养育,似那拉车上坡的驴,不能歇息,不能松手。虽然压力山大,却也时常欢喜,人至中年最亲的人平安健康,已足亦。
多年后等我老了,和爱人坐在屋檐下,看雨从门前的山坡上一路狂奔,打在院子边的菜地里,滴落在我屋檐下接雨的木桶里。
“老婆子,水满了。”
“满了,让流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