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世同堂》:拿好这支笔,守好一颗心

假期没动一个字,却时时在想每个字。年三十的时候,这本书已读完大半,窗外的鞭炮声,让自己更进一步地体会到那时的北京。颗颗文字,虽无感无情,却在一字一句中,勾勒出了一片天地,打通了此时与彼时时空隧道。

小羊圈,不多户人家,却形色各异;三十余万字,便话尽人情冷暖,极出社会百态。

突然觉得,成为一个作家,甚至是一个愿意写字的人,是件了不起而又很幸运的事。在有你的笔构筑的文字王国里,你就是最大的王。你,可爱可恨,也敢爱敢恨,你穷极你所有的手法与词汇,讴歌你所推崇尊重之人,亦需运用所有构思与推敲,刻画厌恶憎恨之人。只是,在对所有奸佞之人描绘谄媚狡猾之相这点上,你必须道高一尺。现实中,坏人不好对付;作品里,坏蛋也会难缠。

在对钱默吟和反派人物的刻画上,作者不可谓不用心用力。钱默吟,一个怎么想都不会出彩的传统人物,“每天的工作便是浇花,看书,画画和吟诗”,与世隔绝,不问世事。本以为就此一笔带过,却在遭遇家庭变故,一顿捶打后,倏地高大起来。你不会清楚,一个文弱书生的强大力量,之前所有的沉默与安静,积蓄着一个深不见底的能量源泉。当邪恶弥漫在整个社会之上时,谁也无法独善其身。地狱不在传说中的阴间,倒像在钱老受尽酷刑毒打的牢房。炼狱的过程,要么沉沦,要么涅槃。庆幸他完成了转变,忘掉所有诗与画,抛掉所有牵绊,成了一名斗士、一名战士。对于大赤包和胖菊子,冠晓宇和李东阳,还有祁家的瑞丰,作者更不遗余力、不吝笔墨。我爱读他笔下的钱老,正义凛然,字字澎湃着豪情;也流连于这帮小丑,所有丑态与糗态。不断貌合神离、不断逢场作戏,一个个人,都是海量的表情包,还有那么多小心思、小心机,单想这些,都不自觉为作者与日后的演员喊累。不过,这类人沉迷金钱与享乐,不关他人死活,少了操心与执念,倒是成全了现实中的这些小人,过的也就舒心多了。大赤包被抓走之后,冠晓荷和招弟营救母亲的理由,竟是因为生计与体面,营救被搁置、冠晓荷愁苦上吊不成,竟源于肚子发饿。好不容易吃饱,在床上心事满腹的时候,却不知不觉呼呼睡着了。至亲尚且如此,何况对待他人。一旦没了道德上的约束,心就能野到随处可居,人自然趋利无骨了。

所有灾难,无论是自然还是人为,都在助推着物种的进化、气象的更新。那感觉,一如《后天》、《2012》这类题材电影的结尾画面,阳光开始重新照耀,世间一切归于平静与清亮。这其中,我们或者像瑞全,在离家的那刻起,已然成了那个时代的弄潮儿,怀满腔热血,遂青年情怀,报生养家国;或者像瑞宣,所有道理都懂,却在所有道理中犹豫不定。报国亦念家,故决心不稳、行事有虑,成家、育子、尊老,生活越是深入,自己的意愿越不能由着性子自由发展。前者值得赞扬,后者也无需苛责。毕竟守住一颗心,方式有很多种,别较真对错,没丢就好。

最后,虽然想免俗,却又不得不再俗一把。所有坏人都将得到应有惩罚,正义与胜利,或早或晚,都将来临。这依然是条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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