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
面
高邮阳春面
高邮给我印象深的难忘的,除了汪曾祺相关外,便是一碗阳春面。
那天早上,在傅公桥头,看见一家小饮食店前很热闹。一群食客等着,女店家正忙着下面,向外敞开的锅灶热气腾腾。女人一面照看汤锅,一面拿出汤碗一只只摆开放在灶边,逐一加入酱油,味精,猪油,胡椒粉,葱花,分别舀入半碗滚汤,捞面,均匀放到各碗里。刚下好,就被食客端走了。外半间及里间几台桌子都坐上了食客,有的干脆端着碗或站或蹲在灶外边地上吃。我加了两个煎蛋,寻着半个空位坐下,大家呼哧呼哧地吃起来,吸溜声四起,没有顾虑什么形象礼仪。在于此,我想再平常不过,常日里一定都是这样。
细面,也不知是怎么制作的?后来我在路边有看到这种干面,一团一团的,在一蒲篮中晒,大概是制面流程的一种。
这种面有两大特点。简单好吃,又便宜。阳春面,这个名字也好,简洁中清新散发。吃一碗阳春面的感觉,就像是沐浴在早晨的阳光下。一碗才五块钱,加两个煎蛋,仅需七元。份量不大,当早餐刚刚好。我看,不仅我这个外地人喜欢吃,当地人也很喜欢。
我想,如果在高邮,叫我天天早餐吃一碗阳春面,我也喜欢,也吃不厌。
在我吃过的面中,最好吃的,一是家乡的扯面。二是陕面。三便是在高邮吃到的阳春面了。
镇江锅盖面
那天出了镇江站,走在中山西路上,远远的,我就看见有饮食店招牌写着三个大字“锅盖面”。初听锅盖面,让人感到很好奇,这究竟是一种什么面呢?
第二天一早,我骑共享单车到江边过渡去扬州。在市区一路口等红灯,我不由问站在斑马线我身边的一位年轻女交警:为什么叫锅盖面?放锅盖是防止汤溢出来么?年轻的女交警一听,先笑了。她想告诉我,一时又说不尽的样子。末了说了一句,放了锅盖煮出来的面好吃。绿灯亮了,我继续向前骑行。早餐还没吃,我想找一家锅盖面的店,须来吃一回才好。
这是不难找到的,我便点了一份锅盖面。坐下来,发现店内墙上有图文说明锅盖面。原来是这样:据说乾隆到镇江,来到一家面馆。御使便催堂倌,快点下面来。因催得急,煮面的人忙中出错,将一锅盖碰掉进煮面的锅里。乾隆吃罢,大赞好吃。问这叫什么面?是怎样煮得这样好吃?将错就错,店主就说是放了锅盖的缘故,由此,这种煮出来的面就有了这样一个奇怪的名字。
我仍忍不住好奇,站在灶前看女人煮面。女人会意似的说,要看锅盖是吧,随手将一小锅盖啪地一下轻扔到大汤锅里,喏,让你看看。叫我有点忍俊不禁。
其实,此面并不复杂,感觉似阳春面。不过,面有粗细两种,我吃的是细面。另一个好处,此店此面有不少的佐料。如咸菜,我尤喜酱干丁,是甜的。这类似家乡。
因此,对于锅盖面,不过是一种传说。因传说而闻名,并非出在面本身的特别上。至于是不是放了锅盖煮出来的面才好吃,答案显然不是这么一回事。都是乾隆爷搞出的热闹,这就是一种广告。至于有没有这回事,不可考究,也无需认真。名字听着好玩新奇,面也不差,就很好。
到了镇江,才第一次知道锅盖面。由锅盖面又了解到,镇江有三怪。那三怪:面锅里煮锅盖(即锅盖面),肴肉不当菜,香醋摆不坏。肴肉没吃过,也没见过。镇江醋,一定有食用过。
这些,其实还是跟乾隆有关,或者说,跟运河有关。所以,淮扬菜,是包括从淮安向南,高邮,扬州,到镇江在内的区域。
干丝
煮干丝是淮扬菜。我知道煮干丝,是由汪曾祺文章中得来的。是不是因为汪曾祺写过干丝,干丝菜才这样出名呢?大概也不是,汪曾祺写干丝中,就说在他以前就有这道菜。他说请聂华玲在家吃饭,亲自上厨,其中就做了一道煮干丝。聂华玲大快朵颐,连汤都喝掉了,想必味道不错,谁读了不想吃一口呢!
可是,我在高邮和扬州各吃过一回煮干丝,印象却是一般。相比汪曾祺笔下的干丝来说,不免要叫我失望。这个我在《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文中写过,这里就不啰嗦了。我说了一句,还不如家乡的炒千张有味哩。或许是我没有到正宗的淮扬馆子,吃到的不是正宗的淮扬大煮干丝,但我想是大差不差的了。但依然可以吃,也不贵,我本来就喜欢吃豆制品类的菜。
至于狮子头,也说过。这让我想起多年前在上海卢湾卢浦大桥附近的一家小饭馆。记得一份饭菜才五块钱,可以点一个狮子头。那狮子头是放了酱油的,紧粘成一球。滋味不错,馋嘴。淮扬菜中的狮子头是不放酱油的,白汤,白肉丸子。对于肉类,我一概不喜欢白白的,凡新不新鲜,须放点酱油,调下色才好。那白花花的,看着有点唬人倒胃口,不敢伸筷子。因此,在扬州那家馆子吃的狮子头,也只有落得失望的份。嗐,十八块一白丸子,值么?感觉是被忽悠了。
说来,似乎有损淮扬菜的形象。那倒不然,仅个人主观感受罢了。所以,我只为没进汪家宴馆吃一顿饭而遗憾,因为,汪家宴必是正宗的。不可能拿汪老英名开玩笑。
茶馓
这是淮安的名小吃。
当晚特意买了些吃。形状、滋味,跟家乡的麻花相似。我只是小时候有吃过家乡的麻花,很久的事了,有点想不起它详细的滋味来。但好吃,酥脆,清香,是不错的。
而淮安茶馓更香酥,且味更醇厚些。主要是芝麻香,面丝里和有黑芝麻。再是油香。
白天我还站在那家茶馓店前,看了看那对中年夫妻现场制作。这是技术,即便人家说一遍,怎样怎样,我也说不上来。只觉得好吃。但有一点,吃起来不方便。手拿捏来吃,手指上蘸粘得油汪汪的。又因为酥,容易碎,咬一口,不免掉两根落地上去。我买了四圈。一下子自然吃不完,用袋子装着,又不能放包里,系吊在包带下,晃悠晃悠,从淮安一直晃悠到高邮、扬州、镇江才吃完。好几天了,都挤碎了,但酥香不改。
高邮咸鸭蛋、茶干
高邮名产。汪曾祺曾戏谑,高邮古有秦少游,今有汪曾祺,还有咸鸭蛋,说自己只能排第三。这是一种比较恰当的又不失谦恭的玩笑。也有为高邮咸鸭蛋做广告的意思。高邮双黄咸鸭蛋,我也是从汪曾祺笔下第一次才知道的。
我在逛南门大街和临走时,将买了点回来,并没有马上吃。第一次吃是在两天后去大运河博物馆的剪影桥前,带了一点,应时充饥。买时我问过店家,咸鸭蛋可以存放多久,回答说半年。天渐热了,不管能不能放半年,一个礼拜总不成问题。我有点后悔没有多买一些。不过,双黄咸鸭蛋,要十元一个呢。
同时,也买了一些茶干。茶干是高邮界首的特产食品。
回来三四天了。今天午后吃了一个茶干,或许是换了环境,食堂饭菜的威逼,使得这茶干显出它真正的香来。酱香和着黄豆的香,保存也完好,吃起来也方便。我听过家乡一句话,一粒黄豆可以翻一座山哩。意思是,黄豆吃了耐饿,既表明那年代缺粮,也说明黄豆的能量足。且不论夸张,但足以说明黄豆的种植和作用是十分广泛的。它不贵重,一粒种子,能长出一棵结满的豆荚来。黄豆真是好东西!平民本色,百姓风味。做成菜肴,还能上堂入席。
吃了这茶干,我又后悔没多买一些回来。又不贵,回头骑行带着很方便。茶干有两种,一种是白色的,香辣味。一种酱色的,咸香味。
说到吃,还有高邮东大街的现炸油条,烤烧饼。南门大街的豆腐脑,萝卜丝饼。淮安驸马巷的牛肉粉丝。扬州的鸡蛋糕,黄桥烧饼等就一笔带过。
最后,再说见过的两样菜。
慈菇,芦蒿,蚕豆,小红萝卜。还有高邮小菜店、路边摊卖的小青菜,韭菜,鲜笋,嫩得叫人流口水,很久没有见过吃过这样嫩的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