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不二传 第34回
庄子爱山水,常说:山山水水,看着就觉得欣欣然。虽则天无主宰故无心、无意志故无为、无善恶美丑分别故无名,但却有无限、无比、无尽的才情。因而你在山水之间随处看去,凡天所做的,哪怕渺小到一拳石、一茎草、一枝木乃至一轮波,都是如此生机勃勃、不可思议、美到极致的天生艺术作品。
人则不然。人有我,以为我有主体、灵魂、本质;人有为,以为我有自由意志,我有意识地控制种种心理与躯体活动;人有名,以为善恶、美丑、是非都有客观、真实的意义,时刻以它们当教条来衡断自己的实践与创造。所以人永远比不了天,人的作品拙劣幼稚,重复呆板,缺少灵气,没有想象力。其实呢,有我、有为、有名全是人的错觉、迷误、愚痴。人有天性,本来和天的运动一样无我、无为、无名。回归天性,人就会拥有天地一样无穷无尽的创造力,也许就能做出巧妙神奇的作品。
有个木匠叫梓庆,他会用木头切削出一种类似钟的乐器,人们称这种乐器为鐻(ju)。他做的鐻,看到的小盆友们全惊呆了,以为是鬼斧神工。
鲁国国君王闻听此事,便召见他问:“你用什么高端科技来制鐻的?”
“俺是个手艺人,哪懂什么高大上的套路。”梓庆回答说:“不过体会总归有一点。在打算做鐻时,一切放下。而且必斋戒,静静心。斋戒到第3天,忘了作品将会有多少市场价值,能卖多少钱;到第5天,忘了作品将有多大审美、道德价值,美丑好恶标准全不放在心上;到第7天,我已经神魂出窍,四肢行动全靠下意识,好象在梦游,又好比天然的自动机械。这时才进入山林,一一地看树木的天性,挑选一棵合心意的砍了。带回家,对木头傻看,直至一个完整的鐻已经自家隐然浮现于木,这个时候才开始动手。‘’
“否则,我不会去做!”梓庆向鲁王继续说:“此刻我完全回归了天性,摆脱了人为意识的控制,放手让天性自发自动地干去,人的天性不期而然地就会与木之天性合一起来。我的鐻之所以能被人誉为鬼斧神工,估计就是这个缘故。”
人生,何尝不是件艺术品。要象梓庆一样回归天性,才可能打造出美腻人生。
如何回归天性?
一是要认识到人无主宰的灵魂即无我、人无自由意志即无功。既无我,我也无自由意志,则我根本就没有必要为我的思想行为负责。如此我不会为自己的思想行为和行为后果而有丝毫的悔恨、烦恼、担忧、自责。
同理,他人也无灵魂与自由意志,则他人任何思想行为和行为后果都不必他负责。因此,你可以容忍、宽恕任何人的任何行为而不会产生丝毫嫉妒、怨毒、愤怒和仇恨。
二是要认识到无名,理解到善恶、美丑、是非不过是人为设定的名言而非天条,从而摆脱掉善恶美丑是非的教条拘束,做个真性情的汉子。从此不再人前人后装逼学圣人,傻里傻气硬往孔丘设下的道德牢笼里跳,这样就不会时而疯狂如火、时而阴郁如水般地受孔丘教条的煎熬和苦痛。
使你忘了脚的存在,才说明鞋子大小合脚。使你忘了腰的存在,才说明皮带长短适腰。使你忘了有善恶是非得失耿耿于心,才说明你的哲学明智适于养心。
至人去掉有我的执着,无己。神人去掉我有自由意志的执着,无功。圣人去掉善恶美丑是非的执着,无名。无已、无功、无名,哲学有了此三无,便得天人合一的大道,学懂了人生再无烦恼。
把苦逼人生变成为一趟逍遥之游!乘上天地三无大道所做的车舆,调节好喜、怒、欲、恶、哀、乐这六根缰绳,除此无需一物依傍,你就可以驾着命运之驷马,无穷无尽地尽情遨游于人生之旅了。
不二按 先秦有驷马之车乘。以四匹马在前拉动车舆,驭手坐车舆中,双手握六缰控四马。这需要驭手有高超的掌控技术,方能车行如意。否则稍有差池,则不免马乱、车覆、人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