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座小城,青山环抱,郁树成阴……
还是那座小城,河水弯弯,流淌着几十年都不曾改变过的牵绊……近三年来,每年都回来一次,前两年是同学会,而今年,则是回来办去探望女儿的出国手续。提起这件事儿我就烦,看我泱泱大中华,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你哪儿不能呆啊,非害我想看你一次都这关那卡的……偏偏外国人都是混蛋,非得要最原始的证明,而我的根就扎在这座小城,她的名字叫——故乡。
一晃就是几十年春秋,而几十年都不用刻意想起但却永远忘不了的,无论谁都只有这个地方。对的。故乡……故乡曾经因为有父母在的日子,回的是最勤的地方;故乡因为没有了父母但还有兄弟姐妹,仍是去的最多的地方。如今,当我们也青丝变白发了的时候,兄弟姐妹大多都投奔了儿女,故乡现在就还有一个长兄和一个侄儿一个外甥女儿了,但还是会找各种理由回去,因为什么呢?因为岁月在那里沉淀了太多的情愫……
是啊!亲情、友情、爱情、同学情,情情难忘……爱过、恨过、哭过、也笑过,过往成殇……但无论如何,你都永远是我镶嵌在骨子里的小城……已经深入骨髓……
在办完了一切需要办的事情后,我去看了堂姐,听说她病了,所以这次回去把看她列入了重要内容之一。其实那天看了大哥发到家族群里的照片我就哭了,按说有心里准备,但看见堂姐那一刹那我还是没忍住悲痛……整天劳作着的我的堂姐,现如今坐在轮椅上,智商据说也就四、五孩子的样子。但是她认识我,而且清楚地叫出了我的名字,我哭了,她也哭了,说明她心里明白。
堂姐是五叔的女儿,但从小过继给了三叔家,五叔是亲叔叔,但三叔只是本家。三叔家有一个比我的大姐还大的姐姐,偏偏又出嫁早,三叔和五叔家住对面屋,三叔家条件好,其实这个姐姐是被三叔家哄去的。我们小时候都是一起玩儿大的,但不同的是,这个姐好像有干不完的活,不是做饭就是捡煤核儿的,五十年代人的童年,大概真就像冯巩说的那样,看见地上有黑的东西就想捡起来。那时我家日子也不宽裕,但我在家里是最小的孩子,跟在三姐后面高兴就捡那麽一块两块的,不高兴连腰都不弯一下。家里从来没把我当做劳动力,但堂姐就不一样了,堂姐只比我大一岁,可她根本不用谁约束,从小就把做一切家务当做己任。一个总有干不完的活的人,和一个在童年的岁月里除了看书就是弹琴的人,到底还是玩儿不到一起的,所以,我和这个堂姐的关系比较堂姐的亲姐姐——五叔的另一个女儿,真的是感觉到了距离,但有机会我们还是会在一起玩儿……后来都长大了,各自有了家,干惯了家务活,伺候惯了人的堂姐,理所当然顺利转型——贤妻良母。这几十年那,她是上有老,下有小,忙忙碌碌,风风火火……当了一辈子护士长的堂姐呀,就算退了休都没闲着,伺候老的,伺候孙儿且不说,还满世界跑着给人打针啊……给医院熬药啊……到底还是躺倒了,据说躺倒的头一天还给医院熬药呢……堂姐,你太累了,你是该好好歇歇了。好在你勤劳的双手和善良的为人,也赢来了你今天良好的晚年生活——双孝顺的儿女和一个相濡以沫的夫君,足可以让你的晚年生活相对幸福可是——你真的是让人好心疼……唉!活着,故你活着……如今只要你活着就是全家人的安慰和生命真正意义无关但生命还是命运在你身上都得到了诠释——有付出就一定会有回报……
突然想起来玩伴儿大刘说的话了,她说她告诉她女儿了,她要是得了那种病不要抢救,救回来的生命已经没有意义了,会更痛苦,一辈子光伺候别人了,现如今让别人伺候着,久病床前无孝子,干嘛要混到去看别人无奈的眼神呢?大刘说她要是有了这种病就求速死……其实我很同意大刘的观点。我更赞同安乐死,如果说生命本身已经失去了意义,从病人角度出发,如果有遗嘱,人财两空是一方面,关键遭不起罪,我的堂姐有资本躺那儿,那是她用青春和岁月换来的……好多人没有那资格比如我自己,人生五十步笑百步,谁都说不准谁自己,闲来看云淡风轻,想看啥景色就乘有生命的时候去看,不能看的那天,自己不遭那罪也不给别人添累赘,孩子有孩子的生活,与其跟保姆斗智斗勇,还不如直接跟这世界说拜拜,我不过别人看着难受,自己活的也艰难的日子。其实家人希望亲人都永远活着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人的劫数固定的。这就是我这趟故乡行最大的感慨了!
唉!故乡,生于斯长于斯,到老终极时我还会回来吗?回答是肯定的,不回。我的骨灰葬于水吧,无论是江河还是湖海,是活水就行,在离女儿最近的地方,我的灵魂要自由驰骋——活着如此,死了仍然如此……
不写了,心里不舒服。
故乡故园故地,与落寞和伤感相依,来是匆匆来,去是匆匆去……
2017.6.3于长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