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有着天然使命感的人,小时候连哭都可能只是出于使命的表达觉得应该哭才哭的。我经常会哭得很动情,且不知在哪个时间点停下来比较合适。
和姐姐吵架的时候,我经常会哭,我觉得需要用哭来向她以及妈妈表达我的不悦和不服气;考试考不好的时候,我经常会哭,我觉得需要用哭来让大家知道我的努力和我的不甘;无助的时候,我会哭;喝醉的时候,我会哭;有亲人离开的时候我会哭,看到别人经历幸福或者不幸时我也会哭…
妈妈和姐姐也经常会哭,不知所措时会哭、我违背她们的期许时会哭。而我,从小时候的害怕她们哭到如今会故意远离她们的眼泪,或许是因为我自己懂得了眼泪的无用而不再轻易以泪水示人了吧。
我记得我只是跟孩子们说了一句“你们已经很懂事,可以适当地不懂事”的时候,孩子的眼里就涌出了泪水,我因此更加知道了眼泪对于一个大人来说的意味:它是有着让整个家庭窒息的强大力量的,强大到可能一辈子都挥散不去。
现在很多事依然会让我哭泣,只是那理智的泪水难在人前落下了。
无论何时,我们都需要适当的眼泪来帮助我们表达情感,但是多了就失去了意义。
我这些天不止一次哭了出来,是因为怕失去。
当初和李同学说再见的时候,我表现得很酷很不在意。我嘴巴上和很多人描述着我彼时的痛苦,但后来我明白那只是不甘地在寻找一些答案。只是这个人来自我年少的深刻记忆,在找答案这件事上耽搁得久了一些。
和后来的一些人的纠结里,我付出了一些勇气,也花费了一点时间,但是因为过去的经验,我知道我不能耽搁太久,所以这份苦楚没有被允许过分地滋生。
最主要的,你的出现让这份苦楚消逝得快了一些。但是Z先生,我因为你陷入了新的苦恼,一份在和爱情这件事有关的探索里,第一次是真正因为害怕失去而陷入的苦恼。
你们都是替我做足了考虑的人,但是你们都没有直接和我确认过我真正要什么。李同学确认过了,但是已经是在我们释然了彼此的数年之后了。你其实是有在探究的,只是你的谨慎表达此刻正在加深我的苦闷。
我又记起那位Z姓的高中同学跟我讲过的话,他说无论如何,一个真正在乎你的人不会让你陷入不安,不会让你流泪。
这样带有道理性的总结总是会让我们变得更加理智起来,但是更理智的自己知道事实只有我们自己清楚,未来怎么选依赖于我们自己的判断。
那个总是在见面时表达着欣喜的你,从来没有通过电话联系过我。我每次鼓足了勇气微信找你时,你从开始的谨慎回答到后来的愿意表达,再到最近的沉默,我想,你应该是一个害怕不确定的人。看不见的两个人隔空表达的很多东西大概在你来讲是不够扎实的,毕竟我们还没有完全了解彼此。但是我们至少可以从对方给出的回答里判断出彼此都是真诚的。
或许是我的问题太过直接了,触及了你最怕面对的部分,所以你选择了沉默,而在我,你的沉默让我陷入了不知该如何正确化解的恐慌。
春节断联了一个半月之后,你用你的方式告诉了我你和我一样在那一个半月里都在努力地做着未来的建设。你不加遮掩地当着所有人的面向我表达的心意,我也当着大家的面回应你。我喜欢刁钻的E女士在那次酒局上用她柯南般的智慧得出的你会是个有福气的人的结论。我们曾经都是万般骄傲的人,如今能做这样的表达已是逾越了自己,但是那些难以跨越的过去终归是要被触及的,就像在你眼里或许只是经历简单的我也在思考如何把我经历过的种种破败和沧桑讲与你听。
一个星期的沉默,仿似已经跨过了无数个世纪。再见面,你如果依然像上次那样看着我问我最近怎么样,我不知道我是会调侃你的捉弄还是会不争气地涌出泪水,不管是哪一种,都只会是向你暴露了我自己。
你和我老板几乎每次饭局都会喝多,然后两个人抱头痛哭,这个习惯可以追溯到很多年前。我们第一次一起吃饭的时候,我老板抱着你哭完抱着我哭。他一直以为我对他那一抱心有余悸,事实上我只是一直苦闷于无法和这个人达成想法的共识。那是我们相识半年多的时候,那天,你走过来关心了被惹哭了的我,那时你对于我来讲还只是个有好感的陌生人。
我老板问我这样清醒地看着他们沉醉不痛苦吗?我摇了摇头说我很快乐。MC问我放肆地喝多了会怎样,我说难以想象。
是的,他们并不知道,这个如今在他们眼里理智非常的我,其实是因为知道自己不理智起来的样子有多疯癫才努力让自己保持着清醒,也是因为时刻提醒着自己:我是在这座城市独自漂泊的人,喝多了保不齐要成为这座城市的一只孤魂野鬼。
于我而言,你可以无所顾忌把自己喝到醉然后大哭一场,至少可以有一个疏散苦闷的出口,其实蛮好。
我们都是把时间看得尤为重要的人,时至今日,还愿意花费时间与其相处并渴望情感反馈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那些足以扰动我们的就更显得可贵。我曾经一直觉得,所有的事,试过了大不了一场空,而如今,我因为你会希望不再走入空门。不随人愿的事情十之八九,是空门我也只能跨过去,但此刻,我是焦灼地等待那扇门开启的人。这一次,我为了我的焦灼偷偷地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