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电影《绿皮书》,我关注的点不是跨越阶级、种族、文化、习惯的友情,而是哪一种面对世界的方式更好,是音乐家式的修养,还是司机式的直觉,或者是两者兼而有之。
司机Tony是一个底层白人,他会边开车便大口大口吃炸鸡,他会吃掉26个汉堡,只为赢50美元,他会一言不合就挥拳头,他会穿着西装跪在地上和人玩游戏,他追求简单的快乐,大多数时候,他做事只凭直觉,他的信条是做自己就好。音乐家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黑人,除了钢琴演奏家,他还有礼仪艺术的博士学位,他极看重礼仪修养,他会为了上卫生间在音乐厅和旅馆之间往返一次,花掉二十分钟,他认为在路边的小树林里大小便是动物的行为,他从来不吃炸鸡,不听流行音乐,不玩普通黑人的游戏,他时刻保持威严,他的信条是用自尊征服世界。
这两种世界观哪种更好呢?我认为能在这两种世界观之间自由切换,才是最好的。当然,也是最难的,因为人认定了一种正确的价值观后,总会不遗余力地执行,不论顺境逆境。
像音乐家,他的信条是“用自尊征服世界”,这个理念当然很好,他从一个普通黑人成长为一名能演奏古典音乐的艺术家,这个理念一定让他受益匪浅,连我也被他那高大上的儒雅气质所折服。可是当这个理念演变成一个信条,变成非如此不可,变成人生唯一的选项,就僵化了,会成为束缚。我想,这是音乐家不快乐的原因。他头脑中那个僵化的信条,让他总是压抑自己。
作为一名天才音乐家,他的内心敏感高傲,可是由于种族原因,这个世界对他很粗鲁。台上,他光芒万丈,台下,他处处受限,就连用餐、上卫生间只能去规定的地方,甚至有些地方,他根本就不配去,对此,他是充满愤怒的,可是他用礼仪压制了愤怒,他要表现得得体。他不仅压抑自己,还要把这种压抑强加到司机身上。司机的姓氏有点生僻,容易读错,为了让上流社会的高级人士方便,他提议简化司机的姓氏,却被司机断然拒绝。司机说,“我相信那些高级人士能读对我的姓氏”。
音乐家的压抑终于在一个雨夜爆发,他说,“白人说我不够白人,黑人说我不够黑人,我还不够男人(他有同性恋倾向),那我究竟是什么人?”他释放了自己的愤怒后,变得有点不一样了,他开始尊重自己真正的感受,当主办方拒绝他在餐厅用餐后,他也果断地拒绝了表演,放了400名观众的鸽子,这里真的感觉很爽。
用武力解决问题,在音乐家看来是低级的表现,其实我们所受的教育会让我们和音乐家看法一致,可这正是司机的特长。我不得不说,有时候武力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方式。当他们到达某个表演场所时,不但没有合同规定好的品牌钢琴,那架破钢琴上还有垃圾,司机试图和工作人员沟通,但那个工作人员显然很无礼,并不打算履行合约,司机一个拳头过去,下一个镜头是音乐家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舞,“斯坦威”的品牌标识赫然映入眼帘。
如果让音乐家彬彬有礼地去解决这个问题,我估计很难,很慢。他的文质彬彬在上流社会有效,在底层社会,可能会成为套在他脖子上的一把枷锁。
司机生活在底层社会,他对底层社会的规矩了然于心,什么风度、姿态都是没用的东西,什么有用?拳头最有用,枪最有用。写到这里,我想是不是应该把跆拳道设为一门必修课,以备不时之需。
司机的生猛在底层吃得开,可他粗糙的仪态和话语,在上流社会就会成为笑柄,当然,司机对上流社会也没什么兴趣,所以这构不成对他的威胁。可音乐家不同,他很看重上流社会对他的评价,我想这是他攻克“礼仪艺术”这个学位的深层原因。仪表堂堂,是他的敲门砖,是他的通行证,他必须得有。但是音乐家应该明白,这个通行证是有适用范围的,仅限上流社会。如果混迹底层,他应该用司机的通行证——武力。
试想,如果音乐家不仅能在金碧辉煌的音乐厅演奏,还能分分钟PK掉小混混,他能挥洒谈吐,还能随机应变在路边的小树林里解手,他能接受自己有时候是超文明的人,有时候是原始人,这样的音乐家是不是更快乐,更有趣?
当然,音乐家的优势是大大的。至少在如何对妻子艺术化地传情达意,这个领域,音乐家完胜。在他的指导下,司机写给妻子的信,让妻子心神动摇、感动不已。谁说艺术是虚头八脑没用的东西,至少在撩妹这块,所向披靡。司机显然受到了启发,他看到了文化的力量,知识的力量,修养的力量,最后,他竟然能用艺术的语言给妻子写信了。
司机和音乐家能成为朋友,而且是几十年的朋友,是因为他们在对方身上看到自己没有东西,那些东西让他们感受到生命的美好。他们彼此欣赏,彼此影响,让彼此的生命更丰富,更有趣,更快乐。
我想说的是,做一名文明人固然好,但不要忘了,我们还有原始、野蛮的一面,偶尔做回原始人,也是好的。这会让我们更:有pow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