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冬日的夜晚,天空飘着鹅毛大雪,轻悠悠,凉丝丝,寒沁沁的。昔日漆黑的柏油路面,已铺上了一层皑皑沉雪,在路灯的映照下,不再是那种纯质的白,而是灰溜溜,迷蒙蒙的,给人一种肃穆的感觉。
一支《小夜曲》在脑海中拨响,四周的行人还保持着那种人隔咫尺的县城密度。
我百无聊赖的放下碗筷,顺手拿了顶毛线帽,衣冠不整地冲出了门,看到了这一景色。一阵寒风吹来,我搓了搓手背,摸了摸脸,即兴奔跑起来。
下坡了,我并未减速,一个不小心,摔了个大马叉,四肢朝天,真够英雄的!哎,一切都是为了赶着看文化宫的武打表演。
不过,顷刻间,居高临下的优势把整个县城美丽的夜景都纳入了视野。我第一次发现这个县城的美丽,以及它的安祥和乐和开阔大气。
突然,眼前一亮,前面有位提小包的姑娘很是引人注目,中等个头,波浪式的长发,身穿一件米色的棉服,一条红色的大围巾将脖子围得严严实实,红色的毛线帽和手套全副武装着对抗着严寒。
脸儿白晢如玉,形似鹅蛋,眉毛细腻而修长,睫毛又浓又密,一双大眼清澈明亮,似有星星在眼中闪动。因路滑怕摔,走在雪地里,身体一摇一晃,像春天里摇曳的细柳。
这位姑娘好面熟呀,顿觉灵感闪现,对号入座,找到了她的名字-小燕,对!是她,正是她!

我急步直追,在距她二步远的距离时她发现了我,她冲我微微地点了一下头,放慢了自己的脚步,我加快脚步,与她并肩同行。
不知不觉,我们走到了文化宫的门口,大概她也知道我是去看表演的。我问她是否愿意同去,她摇摇头,开口道“你去吧,我还有事呢”,我期待的目光立刻暗淡了下来。
我瞪上阶梯,转身进了文化宫,我坐在楼上的临窗处,外面的一切历历在目,她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宣传栏前,暗然神伤,不停地在抹眼泪。此时此刻,武打的魅力哪能牵住我的心,我心情复杂地望向她,当初是她主动提出的分手,如今这痛苦的模样岂不是挖坑自葬,唉!
无限的爱恋只能通过心里的呐喊来发泄,真想轻轻的拥她入怀,怜爱的为她擦干眼泪,我再也抑制不住感情的冲动,翻身飞下楼,直奔我的心上人。
她看见了冲下来的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转身避开,走了开去。我怔怔地望着他,两只脚像钉在了地上,挪动不得,我索性扑在雪地上,慢慢的爬,一下下,一下下⋯⋯,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又能走了,可是,她的倩影却半点也捕捉不到了。

突然,一声清脆的呼唤声响起,“瑞士”,“瑞士,我在这里呢”,一个不起眼的小商店里,一个营业员满面春风地叫着我,我走近一看,乐了,她问“买东西吗?”,“来份冰淇淋吧,”我风趣地对她说,她咯咯地笑了,笑得那么开心,那么甜,我如沐春风,松了一口气,这才是过去真实的她嘛。
她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脸上突然羞涩地泛起了红颜,我回头一看,原来我爸爸,妈妈,弟弟都来了。“哎呀,小燕呀,你这是打哪钻出来的啊?什么时候改行当营业员了?也不上家里坐坐。”妈妈亲切,朴实的开了腔。弟弟也一个劲的叫,“嫂子,嫂子,回家吧!”
“姨,叔,我得回省城了,妈妈身边没人,需要人陪伴,对不起啊……”,她眼睛红红的望着我们这一大家子,背转身擦干泪,然后强笑着对弟弟说,“飞宇,听说你要去部队了,真为你高兴,姐姐送你一个皮箱,好吗?这算是姐姐的一点心意吧!”说完,在货架上将一个棕色的皮箱取了下来,递给了弟弟,嘱咐弟弟“飞宇,在部队里一定要好好干啊!”看着这一幕,妈妈的眼泪差点儿掉了下来,慈爱地望着这个差一点成为她儿媳妇的姑娘。弟弟也感激地笑着,接过皮箱说“谢谢嫂子,我在部队会努力的!”
我也努力地想笑一笑,但怎么也笑不出来,我百味杂陈,苦涩地痴望着她,心知爱得再深,也只能放手,放她回省城,回她土生土长的故乡,留在亲人的身边。县城永远只能是她的第二故乡。从此以后天各一方,我和她,曾在天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