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锦瑟九十九原创

梅三娘下葬那日，天下着鹅毛大雪，柳锦绣哭得眼睛肿成了桃子。

偌大的临安城，她再也没有亲人了，她又成了孤女。

梅三娘离去前，把她在临安城的院子和一些银钱留给了柳锦绣，她下葬第二日，柳锦绣便病倒了。

连日来不停的连轴转，她终于是熬不住了，这一病就是大半个月，待病快好的时候，也到了年底，再过不到一个月就要过年了。

这日柳锦绣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忽听得院子外面“布谷，布谷”几声，柳锦绣心下欢喜，这是她和赵文瀚的接头暗号。

她连忙起身，亲去给赵文瀚开门。

门一开，一股清冽的梅花香扑面而来，赵文瀚穿着一身天青色衣衫，怀里抱着一抱盛放的腊梅花，微笑着对柳锦绣道：“许久没见你，我不放心，今天寻了空，来看看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呢？”

半月未见，赵文瀚依然是之前那个翩翩少年郎，只是似乎比之前清减了不少。

柳锦绣侧身让他进门，口中道：“也没事，这腊梅花挺美的，你这是哪里弄来的？”

赵文瀚抱着腊梅花，边往里走，便道：“城外西山白马寺后面有一大片荒山，前几年在寺庙主持的带头下，开了荒，种了许多梅树，今年终于是开了花，我路过那，闻着花香清冽，想着你定然喜欢，就摘了来送给你。”

柳锦绣心下欢喜，连忙在屋里找了个大瓶子，灌了清水，放在案几上，小心地接过赵文瀚的怀中的腊梅花，用剪刀修了，仔细地一支支往花瓶里插。

赵文瀚则坐在一边，好整以暇地看着柳锦绣插花。

她在插花，他在看。

肆意流转的光阴在这一刻静止了。

冬日的阳光从窗棂里照进来，落在柳锦绣身上，把她的鬓发染上一层薄薄的金色，看起来恍惚不似真人。

赵文瀚看着眼前女子美丽的侧颜，心中五味陈杂，多么美好的女子啊，如果父母不反对他们的婚事，这将是一桩多美的姻缘，可惜……

赵文瀚不敢继续往下想，他喜欢柳锦绣，自从第一次见了她一眼后，他的眼中便再也容不下其他女子，他不想放弃柳锦绣，亦不想放弃自己对今后婚姻生活的期盼，他还想为他们的幸福，做最后一次努力。

柳锦绣依然是每隔五六日才去红袖添香歌舞坊一次，千萍姑姑担心她来去路上的安危，专门派了歌舞坊的保镖来去护送她进出，这倒是让柳锦绣有些许不自在。

一开始她是拒绝千萍姑姑这样子的安排的，但是千萍姑姑道：“三娘临终前让我照顾你，我虽照顾不了你的日常起居，但你还在这歌舞坊一日，便是我歌舞坊的人，我自然会护你周全。”

听到千萍姑姑如是说，柳锦绣也不再计较，由着她去了，只是私下与千萍姑姑约定，让保镖隐在周围便好，如此也不太引人注目。

柳锦绣不去歌舞坊的日子多了起来，她去绣坊找了很有刺绣经验的嬷嬷来给她传授女红技艺。

自那日她见了秀珠后，便打定注意，要渐渐淡出这歌舞坊，以后嫁给赵文瀚，好好过日子，是以这些日子以来，她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小院里学习女红技艺。

柳锦绣心灵手巧，以前本来就会一些女红，只是比较粗陋，如今仔细学习了一阵子，进步自然很大。

她为赵文瀚亲手缝制了一双靴子，鞋子大小是她偷偷就着他来看她时留在门口的脚印大小量的，她想偷偷给他一个惊喜。

很快便到了年关，往年都是她和梅三娘，千萍姑姑一起过，如今没了梅三娘，就她和千萍姑姑，两个人两相面对，听着外面的爆竹声，倒是哭了起来。

一顿年夜饭，吃的几个人眼圈红红的，翠儿在一边红着眼睛道：“如今少了个人，这年过得也没啥意思了。”

正月里，柳锦绣和千萍姑姑提了要退出红袖添香歌舞坊的要求，千萍姑姑想了想，终究还是不舍的点了点头道：“你想退出也行，如若你要回来，我红袖添香歌舞坊随时欢迎你。”

柳锦绣本来以为千萍姑姑会强烈反对，没想她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她的要求。

明面上的流程当然是要走的，柳锦绣拿出了不少银钱，替自己赎了身，那些银钱中，很大一部分是梅三娘的遗产。

翠儿左脸上有块疤痕，据说是小时候不小心摔伤留下，歌舞坊低价买下了她，因为她破了相，所以只能做个丫鬟。

她跟着柳锦绣许久了，锦绣也为她赎了身，虽然花费了不少银钱，但人在身边，也是划算的。

拿到两人卖身契的那天，柳锦绣高兴极了，去和赵文瀚分享这个好消息。

她写了字条，夹在一本书中，让翠儿悄悄从角门递给阿四。

第二日，一位打扮素净的妇人乘着一顶青色小轿在柳锦绣小院门口停了下来。

翠儿听见有人敲门，打开看见一位是一位面生的妇人要找柳锦绣，便按照锦绣的叮嘱回绝道：“您找错人了，锦绣姑娘已经不在此居住了。”

妇人淡淡道：“我是赵文瀚的母亲白素素，我想见见她。”

翠儿一愣，忙道：“夫人您稍等，我去通知小姐。”

柳锦绣听闻是赵夫人前来，连忙理理衣服，亲自起身前去相迎。

白素素见到柳锦绣，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她，点点头冷冷道：“的确是好样貌，难怪我儿子会对你这么上心！”

柳锦绣见她语气不善，没敢接话，只是低头迎着她进了屋里，亲自给她奉上热茶。

白素素见柳锦绣低眉顺眼，又毕恭毕敬地给自己奉茶，便也没多说什么，抬眼打量着这屋子。

屋子在梅三娘去世后，柳锦绣就做了修整。

把放在外间名贵的瓷器摆件收了，只换上一些普通桌椅和四时盆栽花草。

原来墙壁上挂得一些色彩艳丽的花鸟画也被一些水墨山水画取代，地上奢华的波斯地毯也给撤了换上素净的木地板，如今虽是看着寡淡了些，但也算雅致。

白素素打量了一圈，开口冷冷道：“我来找你，你应该明白是为了什么，我赵家在这临安城已有百年，素有清誉，是断断不能容许一个身份低贱之人进门的！”

柳锦绣是何等聪明之人，虽然之前想过许多此如何面对赵文瀚的家人，但是如今真的面对后，竟然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