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两天的公需培训，学习内容满满当当。周日上午正在听老师讲延安精神时，有同事告诉我，秦岭下雪了，路上积雪甚厚。朝窗外望去，市里的天空到是还没有飘雪，只是一片灰蒙蒙的压抑。但秦岭的巍峨，我们这些常年住在山里的人还是有所认识的。心中开始担忧，下午返回又该怎么办。
带着忐忑，后面的课都听得恍恍惚惚。后来与一起学习的同事王姐商量一番，我们决定下午签到后请假。一点四十五到教育中心签到，随后和王姐一起坐她家的车，踏上回家的路。
从市区穿过时，天空开始大片大片飘雪。我俩开始一边担心，又一边自我安慰。走到宝桥，碰见另一个等车的同事，王姐热心的也把这个同事带上了。开车的是王姐的先生，听我们乱七八糟的担心，告诉我们：“雪今天才下，应该还没有压实，不要紧。再说咱这车是四驱车，我把冰雪模式和防侧滑全都打开不要担心。”听到他的安慰，心中有了点底气。
半个小时后，我们出城了。刚刚出城不到十里，就看见路上已铺满冰雪。虽然还是走的平路，但已经可以看到有不少车辆停在路边。我们还是稳稳地向前走着，突然就感觉车子晃荡了一下，就像是人在冰面上没站稳。还没回过神，又接着左右打滑，走了不到一百米，连续打滑几次。这下，我们都不淡定了。于是，果断决定下车想办法。
车门一打开，一股冷气扑面而来。吹得我连走出车子都有点困难，不由自主朝后躲避。定了会神，再次打开车门，这时，寒风裹挟着雪花直接铺天盖地而来。眼睛在这风雪的突然袭击下，想睁开都有些困难。
虽然我一直都自诩是山里人，但这么大的风雪说实话还真没感受过。和同事两人，手拉手，终于站定。慢慢睁开眼，只见大片大片的雪花铺满整个天空，天地之间一片雾蒙蒙的花白。张岱的名句“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在此刻，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景色很美，可刚刚才受过惊吓的我，面对这从未见过的壮景却一点赏玩的心思都没有。
路边的积雪很厚，一脚踩上去直接就没过脚面。在雪地还没站几分钟，我们三个就都变成雪人一个。风如刀割，穿的羽绒服没有帽子，耳朵和脸刺啦啦的疼。同事的先生拿出防滑链打算安装，我和王姐一脸懵懂。另一个同事却已开始尝试帮忙，此时我们当然也不可能袖手旁观。我们三个开始打下手，递个扳手，拿个钳子。忙活了大半天，遗憾的发现，防滑链太小，与轮胎不配套，根本装不上。原来，王姐家这辆车是才换不久的新车。而防滑链，却是以前的旧车用的。
很沮丧，也很害怕，不知该怎么办。因为有同事在我们前面走的，就打算了解了解上山的路况。哆哆嗦嗦拿出手机，拨通后，感觉说话都不利索。同事告诉我，路上很难走，没有防滑链寸步难行。
想掉头回宝鸡，又不知该如何返回。看出我有退缩，王姐和另一个同事安慰我说一定会有办法的。停车的地方靠近加油站，我们三相互搀扶着去寻求帮助。艰难地走到加油站，碰见一个四五十岁的男子。听了我们的求助，表示他也爱莫能助。只好离开加油站，继续超前走。
走了一会，发现有辆车也在装防滑链。凑到跟前，听周围人七嘴八舌，才知道有人就在路上兜售防滑链，只是加钱奇高无比。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可想，所以没有任何犹豫，赶紧抓着卖东西的人了解情况。
那是一个布满沧桑的中年男人，正在给一辆车安装防滑链。听了我们的询问，告诉我们他确实是卖防滑链的。但现在手上的已经卖完了，如果需要，他得回去再取，可能需要两个多小时。事情又陷入焦灼中，我们几个你望望我，我看看你，心中越来越焦虑。
雪越下越大，天空灰蒙蒙的，远处的山峰若隐如现。路边的行人越来越多，停留的车辆越来越多。很多人都围在那个安装防滑链的人身旁，不知道想围出个什么结果。
过了大约十几分钟，就听到那人说：“不行，这个链子和轮胎不配套啊！”听到这里，我们立刻表示可以给我们的车试一试。拽着他的防滑链，我和同事以及同事的先生就一路滑倒我们的车前。那个人还在和旁边的人不知说道着什么，我们就开始自己动手尝试。这次运气不错，链子我们的车能用。
同事的先生很能干，不一会就把防滑链安装完成。那个人还在给别的车安装，我们把他叫到车前，让他以专业眼光帮我们把把关。他拿着扳手又帮着把接口处拧了拧，就说没问题了。付了240元防滑链的钱后，我们开始尝试上路。
装上防滑链确实不错，再起步时就没有打滑的感觉。然而仅仅走了不到二百米，就发现下行车把我们这边的上行路堵得死死的。无奈，只能再次熄火。王姐的先生下车去打探情况，我们三坐在车里缓解我们已麻木的四肢。
等了大约半个小时，堵在前面的车辆开始倒车。终于，路通了。车子行进在蜿蜒曲折的秦岭十八弯，防滑链与路面的摩擦声不断在耳畔回响，心忽上忽下。路边不时就可以看到歪七扭八陷到水沟，或是与山崖抱在一起的车辆。冬天这风雪交加的天气，总是避免不了这样让人惊心的场面，但愿没有人员伤亡。
天色已晚，车窗外的飞雪已看不清楚。一路上，没敢打一下瞌睡，也没人有心思聊天。当秦岭高大的门楼出现在前方时，我的心开始回落。这条路，只要翻过这冰天雪地的秦岭十八弯，就可以看到平安到家的希望了。
王姐的先生开车手艺不错，之后的行程一直都平平稳稳。102公里的路，我们走了将近六个小时，终于在夜色苍茫中到了县城。让人郁闷的是，县城的路面居然干干净净，包括行道树都一样。这让我直接怀疑，我们几个小时前的经历是否真的存在。记得小时候，经常听村里的老人说：“十里不同天！”看来，老话还是有道理的。
平安到家，想起这风雪载途，也是感慨不已。之前因为儿子在宝鸡上学，我每周凤县宝鸡一个来回。连续六年，都还没有真正感受过在冰天雪地里坐着汽车行走在秦岭山上的惊险。因为每当天气不好时，我都会果断选择火车。而这次之所以没有坐火车，是因为最近的疫情防控。我已决定，短时间内再不出凤县了。这让人惊心动魄的行程，一次足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