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还未散去,炙热的大地还带着些许凉意,但对于玄武城里面已经困守整整三个月的天宋皇朝的军队来说,这样的日子就如同滚滚沸腾的水。
“洛阳的援军还没有到吗?这群该死的狗娘养的,要不是老子们在北边拼死杀敌,有的了你们荣华的日子?”一个面如刀刻,眉目中似乎隐藏了某种隐秘的中年男子愤愤的骂着,还不忘挥了挥手中刀。
“如意大人,您可千万别这么说,虽说我们日子过的苦些,可皇帝陛下待我们还是不错的!”一个参军模样的少年人接过了中年男子的话,似乎不准备迎合。
“哼,再给洛阳发军报,老子苦战三个月,为的就是他们在洛阳醉生梦死?别忘了,东线已经败给了耶律重光,难道,整个黄河以北都要丢给契丹人不成?”中年男子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中军大营,接着听到的便是隆隆战鼓。
“诺!”
少年人立在原地,似乎是在回味那经历过战场才有的豪气,或者说杀气吧。
时间就这么过着,玄武军依然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北边城门有两次竟然被契丹人攻破了口子,好在如意大人又带人补上了。
杀气,浓烈的杀气,上了战场,能充斥着的也唯有杀气!
四月份的洛阳,满城的牡丹修饰着这本就富丽堂皇,雍容华贵的都城。自从天夏,天商在此定都之后,到今日,已是九朝帝都,漫说这富丽堂皇,就是这地下深埋的王气,也足够其他城市汗颜。
洛阳是整个天宋皇朝的中心,洛阳注定是繁华的,在繁华之下是不是也要隐藏点什么,比如说才子佳人,也比如说勾栏丽歌。
“公瑾先生,您可是好久没来咱这暖香阁了,莫不是忘了咱这一众姐妹?”一个丽人风趣间又张罗着在最雅的红楼阁预备了一桌酒席。
“红楼阁啊!”
“苏绾儿姑娘今儿在呢!”
公瑾正陷入某种沉思中,那一身青色的羽衣,曼罗的身姿,最使人动情的或许就是那永远看不透的内心,想我郑公瑾,江左第一才子,羽扇纶巾,神机百策,竟不能入苏绾儿姑娘一眼。
带着思索的意味,郑公瑾含糊的应了一声“是的啊”
“苏绾儿姑娘今天要弹太上忘情!”
是的了,你能让一个忘情的人动情吗?随即摇摇头,“太上忘情啊,定是好曲子,我今天可是有福了!”
“那公瑾先生请上楼!”
面对着这个如同琴瑟般的声音,公瑾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竟是一个小厮,看起来双八上下,只是那双眼睛,微露半开,是一朵桃花吗?
“谢谢你,敢问公子姓名!”
“公瑾先生言重了,在下只是一个打杂的,当不得公子二字,先生既是问到了,就叫我乐松吧!”
“乐松?”
“乐泮思水,松之苍然!”
“真是好名字啊!”
“我娘给取的呢!不过她早就离世了!”
公瑾听完这个悲伤的故事,有点不好意思的抚了抚手。
“公瑾先生请上楼吧,苏绾儿的琴声可是难得一闻!”
想起苏绾儿,郑公瑾又是心有感叹,并未回应这个叫乐松的小厮,径直上了楼。
乐松望着郑公瑾的背影,唏嘘不已,美人真的很难动情吗?
暖香阁的生意一向很好,虽说不是整个洛阳最好的,可是谁又能忽视那冰山美人的苏绾儿,才情无一的李小小,红尘琉璃的凤仪白,温柔婉约的周青鸾。
红尘之中的美人,英雄归处的勾栏。
“乐松少爷,你怎么又跑下楼了,要是让阁主小姐知道了,我岂不是又要跪一宿!”
“长福,你知道为什么人类发明了这个跪字吗?”
叫长福的小厮不知所措的站在远处,心中默默地想,乐松少爷又要开始讲故事了。
“臣跪君是臣服,你跪我呢,也是臣服,可你并不一定要臣服我啊,但是我是你主子,比如说咱这暖香阁吧,本来就是一个妓院,可是自从有了这红楼阁,桐梧阁,玉镜阁,栖凤阁,为什么这才子贵人就臣服了呢,因为这阁中人就是他们的主子。”
“乐松少爷,你知道的,我又不读书,但是我觉得,乐松少爷既然是我的主子,那我就应该跪乐松少爷!”
“此话有理!”乐松似乎心情很好,长福也舒了一口气。“那就继续跪着吧!”
“乐松少爷?”
红楼阁中,公瑾先生坐在苏绾儿对面,桌上摆着一把琴,玉指轻拨,和音乐起。
“公瑾先生来红楼可几次?”苏绾儿轻启口齿,太上之中透露着一种清澈。
“苏姑娘,加上今日,已七次了!”
“先生可知玄武城中我天宋皇朝的军队已被围困多日?”
“直到今日,已是四个月了,只是我朝西边正和党项人打仗,战争亦是吃紧!恐怕……”言语间眉头骤锁,俊美的脸庞上仿佛多了一道刀痕。
“先生可在中书省任职?”
“不才,公瑾正是中书省五品兵部员外郎!”
“不知先生对此次契丹人入侵我天宋皇朝有什么看法?”
“塞外苦寒,定是契丹鞑子没有冬日粮食,方到我中原抢掠,掠夺之后必当退去!”
“先生可曾去过边境?”
“公瑾未曾离开过洛阳,倒是读史知北方多战事。”
“先生,绾儿已弹完太上忘情,现是有些困了,不敢耽误先生良时,望先生体谅”
眼下已有逐客之意,公瑾亦不好强留,只好道“绾儿姑娘,我下次再来!”
苏绾儿仿佛依然睡去,并未回应。
公瑾悄然离开,似乎是怕惊醒已经睡去的苏绾儿,亦或是心中带着不能言说的失望。
长福依然跪在哪里,乐松却找了椅子品茶,公瑾下楼时正好看到跪着的长福,坐着的乐松,不觉隐隐好笑,这个有趣的少年阿,一朵桃花的少年。
“乐松公子”似乎暂时忘却了方才的失望,还是和这个有趣的少年聊聊。
乐松缓缓转过头,望着面前的公瑾,“公瑾先生,苏绾儿的琴弹的可好?”
“好,只是不是太上忘情!”
“不是太上忘情?”
“兰陵破阵!”
乐松从椅子上跳下,来到公瑾身边“兰陵破阵是什么曲子?”
公瑾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似是想到这个曲子的典故,当年柔然南侵,兰陵王帅甲破阵,大败柔然,后人便谱了这破阵的曲。
“公瑾先生?”乐松叫了一声。
公瑾悠悠回神,又看到了桃花,这是怎样的一双眼睛?
“乐松公子,方才说母亲依然离世,那父亲呢?”
“你还没给我解释曲子!”
“你也没告诉我你父亲!”
“那我不问你好了!”
“我也没打算回答!”
公瑾先生就这样离开了暖香阁,带着犹未尽兴的趣味,缓缓的走进了中书省。
“如意大人,契丹鞑子又攻破折御门了,折御门的兄弟挡不住了!”传令兵在外面迅集呼叫,一枝箭射到了中军大营的旗子上,这是契丹鞑子的射雕者,射雕者射五百步。
“绾儿,你睡了吗?”
“姒沧水,你爱不爱我?”
是夜,玄武城破,坚守四个月的玄武城遭受到契丹人的屠城,如意大人和参军少年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