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花 夏祭
一 觉醒
“任务开始。”
“任务主题:夏花 夏祭。”
“任务难度:困难。”
“参与人数:1。”
“任务背景:恒纪元1287493年,地球2018年。在众多宇宙中,一波动力量为主的宇宙,宇宙意志的集中下,诞生了一名对波的力量掌握的炉火纯青的异能者。于是,当这名异能者开始突破宇宙疆界,试图毁灭其他宇宙时,诸多宇宙意志开始恐惧。他们利用时空通道,向波动宇宙中释放了很多病毒,准备在异能者未完全成长起来的时候,就将其摧毁......”
“主线任务:阻止超级异能者。”
“任务失败惩罚:抹杀。”
......
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初夏的风将我吹醒。
这一次的任务世界进入过程,比前面的任何一次都显得自然柔和...除了我的身体。
慵懒的伸展了一会儿,我开始接受这具身体的记忆。
我是一只橘猫,曾经被一个家庭抛弃,流落街头,后来被我现在的女主人收养了。她叫邢依,一个孤儿,但始终充满了坚强,一步步努力到现在,20多岁,和我租住在这间不大但却温馨的小房子里。
被她收留是去年的事情了。也是一个夏天,当她蹲在我的面前时,轻翘着嘴角,一脸恬淡的笑容,如月光下一泓澄净的清泉。流浪的我知道,我找到了理想的归宿。
摇晃着尾巴,我从房间里走出来。厨房里,邢依端着刚做好的清淡菜肴走出来。
“懒懒的大橘,果然是每次我刚做好饭,你就醒了。”她明媚的眼睛看着我,一边将手中的碗放在桌上。
“喵~”算是应答吧,我侧身轻轻一跃,跳到了那张不大的方桌一端的椅子上。
眼前,是一个小巧的食盆。每一次用餐,都是我和她相对而坐,听着她一天的喜怒哀乐。不知道为什么,其实,不用她说任何话,我总是能够提前感觉到她内心的悸动。这种感觉相当奇妙,却也让人痛苦,因为虽然不知道故事的原委,但却依然能够身临其境一样的感受她的心情,体会在她外在表情下,内心的真实情感。
就像,我现在看到的她脸上夏花一样灿烂的笑容。
“你知道吗?今天早上我起来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很奇异的现象。只要稍微集中下精力,我就似乎突然能够看见许多奇怪的东西。像透明的光带一样,在空气中到处都是。”她没有注意到突然抬起头来,一双紧盯着她的我,自顾自的继续道,“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我却能够像是玩玩具一样的将那东西移来移去,挺好玩的样子。”
阳光透过透明的窗户照在了我的身上,我却忽然感觉不到了温暖。
在这温馨的世界里,我几乎快要忘了我的身份,忘记了我的任务。
抬起头来,我直愣愣的望着邢依。这一刻,我多么渴望这个世界才是我应该存在的世界。有人关心我,把我放在心上。没有身边人的阴谋算计,也不会互相流着泪将匕首送入彼此的胸膛。
然而,现在的我,却要阻止那个能够控制波的异能者。试想,如果想要利用时空穿越来阻止一个人的成长,自然理应是在越早的年纪越好。再加上之前她的身份和奇遇......
邢依,恐怕就是我的任务目标了。
二 憎恶
“这游戏,刚刚让我体会了温暖,又要将我投入幽暗冰冷的地域。”活在一只普通的橘猫身体里的我流不出眼泪,却无法逃离那蚀骨的痛楚。
波的成长速度和力量我再清楚不过。
从最初的可视化,到后面的读取,修改。再到后来,甚至能够控制引力波,直接向宇宙的黑暗森林里释放去。这样的进化过程可能一夜之间就能够完成,异能者的成长速度更是无法限量。
在这样的逻辑下,几乎是所有能够杀死异能者的机会都要全部用上。因为保不准下一刻的异能者拥有的力量,就可以在弹指间将对方灰飞烟灭。
看着沉浸在好奇中的邢依,我知道,我完全可以优雅自然地走过去,蜷缩在她怀里,然后闪电般的在她的脖颈处挠过。最多需要忍受一下她那时的目光,这样之后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这个“困难”级别的任务几乎可以立刻结束。
但是,望着她的脸,我却连动一下的勇气都没有。她不是李可,那个我从一开始就和我相互算计、让我可以全心全意对付的人。她看上去只是一个虚拟出来的任务世界里,一个普通的npc。但是她给我的温暖却是我不曾有过的,更是我希望倾尽一生去捍卫的......
“嘭!”被猛然撞开的门打断了我的思维。几个身穿黑色制服,带着墨镜的男子走了进来。
“国家安全局。我们感知到此处有人非法使用异能。请异能者配合调查。”领头的男子环顾了一下四周,最终目光落在了邢依的身上,“你,跟我们走一趟。”
虽然说出来的话看上去很公正,他所表现出来的举动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平和。在说这些的时候,他身后的几个黑衣男子已经有人从身上掏出了一副似乎是特质的手铐,向着邢依步步紧逼而来。
“你们...你们在说什么...这是在强闯民宅...放开...放开我!”邢依的叫喊没有引来黑衣人一丝一毫的怜悯。旁边几户家庭倒是有人偷偷将门隙了一条缝,但看到黑衣人的阵势后,又果断的将门合上了。
他们就这样架着她向外走去。
“是除了我以外的别的‘病毒’的动作,还是真的是违反了异能者管控法规?”我的爪子在桌面上胡乱的挠动,“不管是任何一种结果,按照这些黑衣人的作风,邢依绝对没有什么好下场。而这正好和我的任务方向吻合,也就是说其实我现在什么都不做,都在推动着局势向对我有力的方向发展。”
我抬头望着邢依,她柔弱的身体,就这样被人推搡着向外,傀儡一样移动的身体仿佛失去了灵魂与活力...突然,我看见走在最后的一个身材较为矮小的男子好像从怀中掏出了什么漆黑的东西。
“枪!”我的瞳孔猛然收缩,“这么快就想要杀人灭口。也就是说,其实其他人应该是国安局的,公事公办,搜捕民间异能者,而最后的那个家伙则是‘病毒’的安排!”
看着那冰冷的枪管对准了邢依的后心,我却脑中不断回荡着“她是npc,她不重要。”的自我催眠,仍然留在原地。
任务的压迫下,我几乎已经准备屈从。
但是,但是为什么我的心却绞痛的那么厉害。回忆着那些记忆中的情景,一种极端的憎恶忽然不可抑制的涌起,不止是对那个游戏,更是对自己。
一声刺耳的尖叫猛地响起。下一刻,那个矮小男人的手腕上,已经被一只橘猫狠狠地咬住。手枪应声而落的同时,我看见了他眼中的愤怒。那种突然被打乱了所有计划的愤怒。
然而,这只让我的眼睛更加猩红。身影腾挪的瞬间,我甚至直接朝着他的喉咙处扑去。
从决定的那一刻起,我就放下了所有的顾虑,一心一意的要将他彻底杀死,以绝后患。
只是,我似乎有点高估自己身体的力量了,刚才的成功只是建立在突袭的基础上的,现在想要再次进攻的结果只能是被一脚狠狠地踢开。
“404号,谁允许你在执行任务期间将枪掏出来的!”领头男子回过头,闪电般的掏出枪,对准了刚才发出声响的位置。刚好看到矮小男人,被我咬的撒了抢。
被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我却一点胆怯的样子也没有。经历了无数生死离别,阴谋算计,这个游戏我受够了,选择出手的那一刻,我就已经不去考虑死亡。死在这里总好过死在某个丧尸世界的阴暗角落。
领头男人并没有开枪,他不是‘病毒’,仅仅想息事宁人而已。在确定了我没有多大危险后,就收回了枪,瞪了那个404号一眼后,就带着邢依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
三 入侵
于是,那一天后,这个夏天,少了一只幸福的小橘猫,多了一只游荡在街头巷尾的流浪猫。
流浪...流浪...那天的我追出了房间,追出了小区,却还是在一个路口追丢了。
404 not found。那个矮小男人就像是他的代号一样,从某个角落突然出现,又这样消失掉,不见踪影。我只是一只橘猫,连一个稍微隐藏起来的国安局都找不到。
只有一直没有响起的系统提示音在告诉我,邢依尚未死去。
时光匆匆,盛夏以至末尾。
一年前的盛夏,我找到了那简朴但纯净的美好,却又在一年后的夏天眼睁睁的看着那美好离我而去。就像夏花,年年绚烂的开放,但其实,每一年的夏花都不一样了。一个人一生中所遇到的夏花就那么一次,开过了,就没有了。
来年的夏花,已不属于我。
我毛色干枯的趴在小区的门口,望着来来往往的路人。无论是什么东西,沉湎于曾经之时,就已经失去了走向未来的动力,剩下的只是时间带来的、或短或长的腐朽罢了。
“如果就这样死去,或许未尝不是一种幸福的死法...嗯!”我忽然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远处那向着我款款走来的身影。
还是那一抹绚烂如夏花般笑容,还是那温婉柔弱的气质。
她...回来了?
来不及思考,我的身形已经向她奔去,扑向她的怀中,一如曾经。
“懒懒的大橘,这样的你,离开了我,可活不下去哦。”她抱着我,轻声的说。我的心却并没有开朗起来,反而是一股从未有过的猛烈刺痛袭来。
心电感应。
我蜷缩着,望着她的眼睛。那纯粹里,是一抹被隐藏的很好的疲惫与茫然。就好像她的笑一样,遮掩住的,是平宁后的动荡和烦忧。
暖暖的阳光里,她抱了很久,像是想要将一辈子和我拥抱的时间都用尽一样。
“你知道吗,我无法再那样养着你了。”她轻轻的开口,“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对你说这些话,或许是因为我和你有着相似的身世吧,都是一样的伶仃孤独。”她的眼睛凝视着我,“明天,我就要赶往战场,他们说只有靠着我的能力,地球才能和那些突如其来的入侵者相抗衡。我没什么别的朋友,临战前的最后一天,我唯一想要看看的,恐怕就是你了。
她将我缓缓地放下,最后一次仔细的而小心的抚摸着我的身体,自嘲一样的说着:“此去一别,后会无期。好好地活下去,毕竟...”她的眼中浮起一股水汽,“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了。”
四 绝望
她就这样离开了。而我除了目送,其他什么都做不了。
我甚至没有选择去追她,因为我不知道我该用什么才能够让她停止,她的坚强让她义无反顾。
那群该死的家伙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就将她绑上了战车,还是一辆一路燃烧,不彻底焚毁就不会停止的死亡战车!
更有可能的答案估计是...这场入侵压根就是另一个‘病毒’。我作为第一个‘病毒’的叛变,致使第二个‘病毒’404号也没能成功暗杀邢依。于是,周围宇宙又发动了一个更具有破坏力的‘病毒’,企图彻底摧毁她。
可是...可是我又能做什么?作为一只小橘猫,我的能力大概也就最开始的时候有点用处了。现在的我,除了见证那不可避免的终焉来临,还有什么可以改变的?
我不知道,我也不敢去想,怕那结果会让我彻底失去希望。
思绪混乱中,时间已经到了第二天。
为了避免人类骚乱,几乎所有有关部门对外界都是保密的。于是,当一架遮天蔽日的巨型飞船出现在天空之上的时候,地球上的普通人才意识到那些电影中的外星侵略者终于来了。
无数的激光在地面上无差别打击,像丧失一样的怪兽在城市里肆虐屠杀,几乎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平民像麦子一样被一茬一茬的被收割,没有任何的抵抗力。
警察军队倒是适时赶到,无差别攻击的猛烈炮火倾泻在敌人的身上,激烈的爆炸声震耳欲聋。然而,当那硝烟散去,人们却发现,那恐怖怪兽的身体竟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损害,一副坚硬的骨甲牢不可破。而它赤红色的瞳眸仅仅是扫了一眼军队,就像是有万钧之力顷刻间碾压下来一样,坦克直接被挤压成废铁。断肢飞溅,血花绽放,人间俨然已成地狱。
就在人类几近绝望之时,大量的小型飞船忽地出现在天际。在那些飞船之间,一架通体湛蓝色的飞船尤为显眼。它不像周围的飞船一样速度稳定,线路笔直。而是像一只灵巧的蝴蝶一样时快时慢,甚至会在某一瞬间突然从一个位置消失,又在另一个位置出现。也正是靠着这样的特殊能力,这架飞船才能够多次躲过致命的激光打击。
而每当湛蓝色飞船对中心的巨型飞船攻击时,并不是用寻常的导弹。而是会在飞船前部凝聚出一些黑色的小型球体,驱动着向目标进行攻击。当那些黑色球体触碰到目标表面时,就会像是强效溶解剂一样,将那些普通导弹无法击穿的装甲腐蚀破坏。
“波逃逸...波删除...”一只完全无视了周围丧尸威胁的橘猫趴在屋顶上,抬头望着天空中的斗,“三维层面的波的力量已经完全掌握了吗?”喃喃着,橘猫的脸上又浮现出了痛苦的神色,“不够,还是不够啊,对于这些来自高维星体的入侵者来说,这样的攻击看上去有效果,但只是隔靴搔痒,无法伤及本源。”
望着空中不断减少的小型飞船和依然岿然不动的入侵者飞船,我的心里涌起一种绝望感。不止来源于自己,更来源于心电感应中传来的邢依的心声。
“求求你...求求你...一定...一定要活下来啊!”我在心中祷告,却只能看着情况一步步恶化。
这个世界给她的压力太大了。靠着尚未完全成长起来的力量,却要企图去顽抗跨越维度的差距。
她,要撑不住了。
五 重塑
“轰!”随着最后一声激光声响。在击毁了所有其他飞船后,入侵者飞船的所有力量,开始全部集中到了那架湛蓝色飞船上。本就疲于应付几道激光的邢依,在陡然面对海量激光弹幕式扫射时,终于没有能够再次躲开那夺命的激光。
这一道激光,击碎的,已经不再是一架飞船,而是两颗一直相连着的心。
破碎的飞船碎片在空中坠落,惊恐的人们一个个的倒在了怪兽的利爪下。十几分钟前,这个世界尚还一片歌舞升平。而现在,地狱般的末世已然降临。
甚至...连那夏风,也沾染上了那腥臭的气息。
一行清泪从我的眼角滑落,一只不会流泪的橘猫落泪了。
既然,你已经夺走了我挚爱的一切。那么,请你也一起毁灭吧。
瞬间,一股毁天灭地的气息从我的体内不可抑制的喷涌而出。
“这个被污染了的夏天,就让你们来祭奠!都彻底...彻底的消失吧...”
就像是无数刀剑在向着地球劈砍一样,周围的一切都在那股气息下崩碎。即使是那看上去无不摧毁,战无不胜的入侵者飞船,也没有多抵抗住一点点时间。
一念之间。
众生寂灭。
“脑波,融合,重塑。”我淡淡的念出这段话。只看见那尘埃中一个闭着眼睛,一头长发乌黑靓丽的女孩缓缓成形。她的嘴角微微翘起,仿佛是下一秒就会露出那绚烂如夏花般的微笑。
在她身后,一个初夏时分的人类地球缓缓成形,所有人都静止着,等待着我复苏的指令。
这一次,我竟然在游戏的误区里走了这么久,才意识到了问题所在。那个拥有令宇宙都恐惧的力量的异能者,根本就不是邢依,她只是一个进化程度高些的波动系异能者罢了。真正有着那种力量的,是我自己啊。
从最开始,我就已经有了心灵沟通的力量。作为智慧生物最顶级的能力,这种心流的力量就是十一维宇宙诞生之初所鸿蒙的一道原始波!
正是借助这样的力量,我所有的想象都会开始在现实中投下倒影,让现实事件的轨迹发生偏移。当我对邢依产生了杀意时,404号就闯入了房间;当我再一次流落街头的时候,对邢依强烈的思念又将她召唤回到我的身边;当我即将死去,内心深处对完成任务产生渴望之时,外星的入侵者亦适时到来.....
只是当时的我注意力都在邢依身上,尚还没有感受到自己究竟有着多大的力量。直到...直到一步步的绝望将我最深层次的潜能全部引燃,我才在这场盛夏的祭奠里找到了最终的生路。
“就这样吧,那个没有了我的声影羁绊的你,生活会更精彩。”我走到睡梦中的邢依身旁,用胡须轻轻蹭蹭她的脸颊。最后一次认真的蜷缩在了她的怀里。
“苏醒,”我看着她即将睁开的眼睛,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喃喃着“现在,自我,毁灭。”
......
“生路条件:‘阻止超级异能者’达成。”
“单人试炼任务结束...试炼难度:困难...试炼评价:A...”
“恭喜你,在451名突围者中晋级。目前在4名晋级者中暂列第4名。”
“由于你的试炼评价为A,你可以向系统提出一个要求...”
“那...就让这个虚拟的任务世界,尽可能运行到她生命的尽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