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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颖子的朋友圈位置定位是希尔顿。只有相熟好友知道,她住的地方是希尔顿旁边的城中村。她在省会工作了三年,一直住在那栋小破楼里。
五月时我去省会办事,在小颖子那里借宿了一晚。三室一厅一厨一卫,厨房也租了出去。狭窄的客厅如同宿舍两张上下铺床之间的过道,每个房间都房门紧闭,偶尔飘出一两句电视剧里的对话声。
她告诉我,室友之间只有上下班见面的时候才会打招呼,平时都各自待在房间里。室友换的很勤,只要找到更好的工作,或者加薪以后,他们就会迫不及待搬离这里。
小颖子带我去吃饭,楼道的灯早就坏了,外面的路灯隐隐约约透过来,勉勉强强能看清脚下的路。她向我指了指路对面的高楼:“看那就是希尔顿,地标式建筑。”语气之中不无向往 。
左边的希尔顿富丽堂皇,右边的城中村仿佛是贫民窟。希尔顿旁边是各式各样的西餐厅、咖啡馆。贫民窟旁边的小巷里是错落分布的苍蝇馆子。
这座城市在这里仿佛是分割开来的,繁华与破败仅一路之隔。
夏季的夜市热闹,大排档里聚着喝酒的年轻人,要闹到很晚才会散去。
我俩走进一家不起眼的小店。小颖子有些得意:“这些小饭店别看小,其实已经开了好多年了,味道非常地道,之前拆迁搬走的很多住户跑很远来吃他家饭,想吃什么就点。”
我不理会她的豪言万丈,点了两道老板推荐的招牌菜:“等你升职加薪,再请我吃大餐。”
吃完饭,我们像是在学校里那样手牵着手回去,说起各自毕业后的变化,当年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在毕业后迅速成长。学会了精打细算,学会了自己安排好生活,也学会了在生活的不公平中平衡自己的内心。
2
前几天可可跟我说她那研究生毕业,在家已经闲了一年多的哥哥终于出去找工作了,成了一名光荣的北漂。
我笑她:你不也是漂在外面吗,还笑别人。
我跟可可是近十年的老同学。我身边的人总是说:流水的学校,铁打的可可。学校一直在变,我俩却一直是同学。
可可性格温柔,有耐心、家境好,就如同南方温柔水乡走出来的温婉女子,小意温柔很是居家。
我一直觉得可可毕业后会回家乡,结婚生子,听从父母安排安安稳稳过完一生。
不过没想到乖乖女可可却辞了家乡的工作,成了一个在外的漂泊者。
省会城市房价贵,可可的工资一部分交给了房东,一部分交给回家的高铁,时不时的好友聚会又花去了剩下一部分,几乎每月月光,靠自己买房遥遥无期。
条件一般的旧小区,一平上万块,首付二十万还要还上三十年的房贷。天南地北聚在一起的室友们因生活习惯的不同,总会出现摩擦,每当这时,可可想要拥有自己房子的愿望都会更强烈一些。
因缘巧合,有同事给可可介绍了个男朋友,是个拆二代,市区有九套房。退伍后在家里安排下去了一家小单位上班,旱涝保收工作清闲。可可见了几次,最后还是无疾而终。
对于这个男生,可可总有种高攀不起的感觉。可能是男生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也可能是负担不起的房价给可可带来的自卑感。
我问可可:为什么就非得买个房子呢?
“因为没有强大到可以战胜一切困难的能力和勇气,所以想在奋斗的城市里拥有属于自己的房子。它不必很大不必很好,能遮风挡雨,能在我受委屈时能有个退路就好。”
3
毕业后工作的第一年,很难。
毕业前怕找不到工作,毕业后找到工作又怕养不起自己。学校时那些雄心壮志,仿佛早就被现实吞没。
马斯洛的需要层次理论中,生存需要总是最基础的。
从象牙塔走到人世间。带着对未来的期许,我来到一座陌生的城市,她有着我终其一生可能都无法触及的繁华,也有着我想象不到的贫穷落后。
大都市的繁华,每分每秒都在映衬着我的渺小与孤独。每天下班看着路边的万家灯火,都在心底无比渴望能在这里拥有自己的一隅之地。这城市很大,很热闹,很繁华,也有很多机遇,只是这座城市不属于我。
如同所有在大都市追求梦想的年轻人,我看着大都市的繁华与热闹,却忍受着自己的孤单寂寞。
那些漂泊在外的日子,很孤单。那种孤独是用美食、小说、漂亮衣服、电视剧、电影都填不满。
我整个人过得无比的丧。独处每一刻我都在问自己,为什么要自己折磨自己?你可以选择放弃的。
大概是心底隐隐的不甘,不甘心自己就这样过下去,不甘心自己如此这般泯然众人。
记得有次自己一个人去电影院看电影。那天雨很大,电影院里人不多,稀稀落落的。我漫不经心,一边刷手机,一边听着主角们的对话。他们在激烈的争吵,女主角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我觉得你的人生就这样了!”
我忽然有种遍体生寒的感觉。这样的评价太残忍了。一个人的一生那么长,却在最好的年华里被盖棺定论,你能活到八十岁,可你二十岁就已经死了!
你这辈子就这样了!没有起色!没有突破!一辈子庸庸碌碌!就如同一眼看到头的说明书!
有时很多道理我们不愿意听,有时又可能被一句话点醒。
我留在这个城市,是想离梦想近一点。是想要余生尽兴,而非匆匆忙忙了此残生。
青春淋漓,踏平荆棘。
小颖子的希尔顿;可可的买房梦;我的奋斗史。那些成长道路上独自一人艰难前行的姑娘,总有一天能云淡风轻说起自己的曾经。
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那些年颠沛流离的岁月,成就了每个未来可期的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