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台上的茉莉总在深夜绽放。白日里看它,不过是蜷着的绿芽,裹着层细绒毛,像被谁揉皱的纸团。我曾嫌它性子慢,想掰开那层裹得紧实的瓣,母亲却说:“花有花的时辰,人得等。”
后来才懂,急是最无用的燃料。有次赶项目,甲方临时改了需求,离截止只剩三小时。我盯着屏幕里错乱的表格,指尖在键盘上敲得发颤,越急越错,删改的痕迹像道狰狞的疤。同事递来杯热茶:“先存个档,去楼梯间站五分钟。”
我在消防通道里数台阶,一阶,两阶……风从窗缝钻进来,带着楼下玉兰的香。忽然想起初学织毛衣时,总因漏针拆了重织,线团被扯得毛毛躁躁。祖母坐在藤椅上,银针穿来绕去:“线要松,手要稳,急了就成了疙瘩。”
回去重开文档,心竟静了。删去冗余的修饰,只留核心数据,反而比最初的版本更清晰。交稿时离截止还有十分钟,甲方说:“这个思路比上版好。”
原来很多时候,生气是拿别人的错烧自己的船,着急是在没看清路时就猛踩油门。真正的从容,是知道种子在土里要经历暗无天日的扎根,是明白伤口愈合需要结痂脱落的过程。
就像那株茉莉,不等我掰,它自会在某个月光恰好的时刻,轻轻舒展,把香气送进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