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是个漂亮灵气的姑娘,在大家族里排行第九,又是唯一一个女孩子,乳名唤做“九姑娘”、“老九”,老九这个名字是跟她相熟的人这样唤她,她自个儿特喜欢,总是说“九姑娘”像电视剧里土匪的名号。老九自小就任性,家中长辈、哥嫂也都惯着、宠着,老九爱憎分明,喜欢讲道理,谁家嫂子受委屈了,找老九诉诉苦,她立刻去给她评理,那小嘴叭叭叭叭的,一套、一套的,可能讲,把家长们逗得哈哈大笑,都听老九的。
转眼老九二十八九岁,婚姻大事把家人急坏了。安排好的相亲对象都被老九捉弄跑了,这几年家里没有人敢上门提亲,也没有人敢给老九介绍对象。老九可好,一个人自在惯了,自从大学毕业就开始游荡,满屋子的摄影器材,东拍拍、西逛逛,打扮的像社会男青年,留着酷酷的短发,成天穿一身摄影服,在哪工作都做不到一年,又换个城市继续游荡。嫂子们嘴巴上说:“哎呀,现在年轻人不着急结婚,能多玩就多玩几年,家里也没有人指望老九养活。”可私底下个个都对这个小姑子嫌着“老姑娘了,一天到晚疯疯癫癫的,跟男人一样,我看八成是搞同性恋了!”最着急的就是老九的母亲大人,这话传到她耳边,她是日不食、夜不寐,想着这孩子怕是被惯坏了,也不知个天高地厚。
转眼又至年关,家人盼着的老九该回来了。没想到从年二十八盼到年初二,只有电话,见不到人。今年的春节气氛比以往冷清了很多,好像谁也没笑过,初二的大早,嫂子们带孩子回姥姥家,家里更冷清了,家中的长辈们聚在一起打起牌、玩起麻将,心里依然牵挂着那个疯丫头老九。“叮咚叮咚”大院里的门铃乍响,屋子里的人竖起了耳朵、伸长了脖子,老九的母亲赶紧小碎步冲到院里打开大门,呦呵!这长发及腰的漂亮姑娘怎么有点眼熟呢?这身旁的斯文男士可就面生了,互望了半晌,长发姑娘左扭扭、右晃晃,这不是老九是谁呢!母亲嗔怒地说:“你这个死丫头!”
当老九把红本本往家中长辈们面前展示的时候,大家都不知该怒还是该喜,一脸茫然。接下来就是常规的查户口问答环节:孟凡先生,1979年7月生,有婚姻史,育有一女,离异有三年。目前做装饰工程公司,开过影楼、做过主持人。家中父母健在,独生子,老父母都是公职人员,现已退休。有婚姻史这是个“梗”,就像卡在喉咙里的鱼刺,长辈们面面相觑,眼神里传达着同样的信息。对老九结婚做后妈这件事,大家心里都非常不舒服,但是对孟凡这个人,品相都还不错,谈吐举止也得体,有绅士风度,总归是个小老板,也配得上老九。再仔细瞧着老九,总算回到小时候那番灵气秀美的模样了,不再是个假小子。这婚姻也太草率了,可是结婚证都办了,还有什么可说呢?不如谈点现实的问题,比如婚礼上怎么安排。
在一片和气之下,老九顺利完成了结婚任务。家人对于老九远嫁又做后妈这事,颇有微词,不过相信老九是个善良的姑娘,能善始善终。老九的公婆看起来都是识大体的人,通情达理,对老九的喜爱劲儿,一点也不亚于家人。那个叫孟圆圆的小姑娘,跟老九也亲着呐,一口一声“漂亮妈妈”,把老九家人的心都叫甜了。对于老九的婚姻,家中人也算真心接受并祝福了!
转眼,老九已婚三年,她已是两岁儿子的妈妈,真正的做了母亲。老九虽不常回娘家,但是每一次回来都是以前那活泼开朗的样子,一切都像初景那般鲜明亮丽。网传一篇关于“小三毁了我的婚姻”的文章,将这平静碎成泡沫。疑神疑鬼的堂二嫂,最喜爱这类文章和视频,文章里描述的九儿姑娘和照片经她仔细对比,就是现实中的老九。平静的生活炸开了锅,怪不得突然就闪婚了,怪不得一直不肯相亲谈对象,所有谜题都揭开面纱,现实是那样面目可憎。
老九面对家人的质问,退避三舍,再也不回娘家了,电话和信息也不愿回复。老九真的做了文章说的那个小三吗?这个小三做了五年才转正,而那个孟先生被逼无奈才离婚娶她。如果孟凡当真和作者爱的海枯石烂,还搞婚外情,那这个男人根本就不是东西,和谁结婚都一样!家中的哥哥们气不过,决定去找孟凡当面问清楚,他们是不可能相信自己看着长大的妹妹是那样破坏别人家庭的人。
似乎这一天在三年前就该有,而不是三年后这样的一天。孟凡正坐在真皮沙发座椅里,办公室里人,是老九的哥哥们,虽然只来了其中三个,但已沉重的如同三座大山。他想不到前妻因为一笔青春损失费而把他们编进故事里,而这故事有真有假,写的他百口莫辩,写的他里外不是人。要问什么他心里清楚,能说什么他也清楚,可是这口很难开!他能说“这故事里一半是真的吗?”,那样的话,就等于承认了九儿做了他情人的事实,而他们最不想知道这个真相。沉默一会,孟凡清了清嗓子说:“各位哥哥,九儿是我今生唯一认可的妻子、最后的妻子,我绝对不会辜负了她,你们敬请放宽心。我以前的那段婚姻,是不懂得感情,一时糊涂就匆匆结婚了,网上写的东西,我不得不说有些事不是她写的那样,那是她自己想出来的。我离婚后才找九儿求婚的,是我逼着九儿先斩后奏的。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请你们只看我们的以后,忽略了那些不开心的事。”
老九此刻躲在自己的世界里,梳理着3年的婚姻。为了孟凡的一句话,她苦了6年,他是那个为她遮风挡雨的人,支持她游荡的人,陪她欢喜、陪她悲伤、陪她买醉的人!她心甘情愿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了他,当孟凡看见她的落红时,激动的哭了起来,紧紧地抱着她说“我要娶你!此生一定娶你!”而他却跟别的女人结婚了,奉子成婚。他在大婚那晚追她追到机场,只为告诉她“等我,我要娶你!”她忘了她是怎么拖着四分五裂的心去流浪,怎么从一蹶不振到坚强。他说她去的城市他都要走一趟,然后他把影楼卖了,去做主持人,这个工作出差率最高,他们偷偷地爱着、纠缠着、游荡着。他做了爸爸的第二年,他终于离婚了。可是他还是不能摆脱父亲的责任感,他为了守护着他们的女儿,又把她隐藏了三年。苦尽甘来的三年,孟凡不知道她老九已经放弃了爱他,她那时已经跟杨在一起,杨和她有共同的爱好,只是杨不善于沟通,硬生生的恋爱、硬生生的上床,一切都不像他的作品那样柔和自然。等孟凡再一次出现她面前,跪着求她嫁给他时,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至少,他是能给她高潮的男人。婚姻三年,老九觉得自己还是幸福的,如梦境般的美好,她没有再游荡了,她做了真正的母亲,他给了她完整的人生。可是他那段糊涂的婚姻呢?在老九心里醋着,她就不能明白当初为什么他能糊涂到把不喜欢的人肚子搞大!每次问到这个话题,便不会再有话说,如果她做了男人,或许能懂,可是她真的没有办法懂。婚姻生活,也没有曾经暗度陈仓那般如胶似漆,他很忙,她的寂寞变多了起来。她看了那篇关于她的文章,心里发恶,却不能站出来为自己说话,孟凡说“要顾及女儿的感受。”
到底,孟凡还是爱过那个女子的,老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