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山在那里(一)
热爱,一个人对一件事的偏执,往往源于此。
一直以来最想写的是阿浩,最不敢写的也是阿浩,因为太了解,又因为太不了解。
阿浩是旅途认识的驴友,他只谦虚地称自己为初级驴。广东人,91年生,旅游专业毕业,或许还玩丢过一个女友。阿浩对我很好,就像他对任何一个驴友一样好。旅途中认识过许多人,阿浩不一定是最贴心的那个,但必然是最真诚的那个。
和阿浩的相识是缘分中的缘分,尔后的多次同游则是偶然中的必然了。
相识
我相信世间的每次相遇都是缘分一场,是历尽了前世今生的久别重逢。
2016年春节后在云南一个人混了一个月,那是一场只买了单程票的旅程。
在丽江旅行时,新熟识的玩伴所有证件被窃、大学同学又随同公司前来丽江年度出游,好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让我逼不得已在古城厮混了好几天,只抽着间隙一个人匆匆踏上了泸沽湖的征程。也就是在泸沽湖认识了阿浩,后来我想,如若早一天或是晚一天,这错过便是永不相逢了。
淡季就是淡季,即便是选择热门青旅,入住时也恍若承包了整个小院。找前台在庭院闲聊询问信息时,寒暄之际还错把阿浩当作前台了,只知他也是独自出行,几句话后便再没了交集,我们只是在路遇各自的故事。
后来从泸沽湖返程丽江时,道路是山路十八弯,好几个小时的车程,车队在途中会停顿歇息几次。返程时又因了些阴差阳错的理由,后半程我坐上了阿浩所在那辆车。途中,大家一路昏睡,偶有聊天。
突然听见后座传来浓重的广东腔男声,他在和邻座闲谈接下来的行程,提及了梅里雪山。脑回路瞬间清醒,虽然梅里雪山本不在这趟行程计划之内,但丽江常住客栈的老板有过推荐,难免内心又躁动了。和阿浩只粗略的聊了几句,这才知晓了他的名。虽无法断定人品好坏,但还是抱着尝试的心态加了他的微信。
回到丽江后,他因为约见了香格里拉的朋友,于是马不停蹄的直奔那里,我们约定在独克宗古城的某家青旅相见。前往香格里拉前仔细察看了他的朋友圈,或是说研究,没有虚假,没有浮华。我去过和没去过的地方他都留有足迹,于是体内的热血又开始沸腾了,冥冥中觉得前方有一场惊险的旅途在等我。
德钦小插曲
一个拥有独立人格的人,往往处事泰然,他们亦不会将自己的意愿强加于其他任何人。
启程去梅里雪山前,得先从香格里拉前往德钦县,休息一晚第二日早上再出发。
拼拼凑凑,在德钦旅社时连同我和阿浩共有6人,3男3女,分住两个三人间。在旅社休息时,女生们在房间洗漱,我则在男生这边商量事情。
当时阿浩的另一个驴友正好独自一人从梅里雪山的雨崩村徒步出来,恍若是经历了一个人的修行,但内心仍旧挣扎于孤寂之中。阿浩与他聊了些徒步相关的事情,因为未曾了解过行程,我也就云里雾里般坐在一旁静听。
门大开着,突然一个藏民轻车熟路地走进来,手里把玩着菩提,很熟络地问我们要去林芝或是拉萨吗。和他对视的那一秒我有些害怕,于是偏过头来盯着阿浩,阿浩则很自然地跟他寒暄,表示我们目前并没有离开的打算。藏民又老友般地打着招呼离开了。
从香格里拉起就见过了阿浩各式各样的朋友——军人、摄影师、户外驴友,于是又想当然地以为这个藏民也是他的朋友。阿浩直表明不认识,藏民应该是拉客前往西藏的私车司机,并告诫我独自一人旅行时万万不能坐这类车。
内心感慨的同时也带着敬仰,毕竟内在的心性是无法佯装的。比如对陌生环境熟稔的处理方式,比如与藏民和善的相处模式。其实信赖一个人有时很容易,用眼睛看、用心体会就足够了。
尔后我们继续商量一些事情,我在摇摆不定。阿浩又是那种绝不插手你思想的人,他可以随遇而安,所有的不定都可以由你自行定夺,于他而言也并非妥协。我又绝不是一个果断的人,需要他人意见,阿浩只客观地帮我梳理,并不会往某个特定方向引导。在他面前,你始终是自己的舵手,即便是迷途,他也只是陈铺的地图,绝不是推波助澜的风。
在后来的相遇里,阿浩也始终如此。
因为山在那里(二)
雪山徒步
热爱,一个人对一件事的偏执,往往源于此。
后来跟朋友提及阿浩,我都会说,就算是雪崩了我也相信他不会仓皇而逃,大概这就是信任。
前期推送的《你该带着对自然的敬畏上路》里描述过雨崩徒步的情形,除了阿浩,剩下的驴友大都是临时起意去雨崩,户外基础基本为零。
雨崩徒步前前后后花费四天,在第三日积雪满地的上山途中偶遇广东户外登山团队,他们的本地登山向导寻 问我们的向导是谁,我还戏称就是阿浩,阿浩只谨慎地否认。后来细想也是不妥,向导领队责任重大,有些玩笑着实不能乱讲。
在半山歇息时,登山向导和阿浩两人在路边的简陋帐篷里生野火,其他人都在戏雪或是拍照。由于覆雪太厚,向导食言打破了自己在烤火取暖前继续登山的承诺,带着他们户外团队的大叔大妈和女孩们下山了,只有几个年轻男士和我们一同继续登山,直至笑农垭口,我们一直结伴同行。
下山途中年轻人的猴急性子就体现出来了,穿着完备登山设备的他们基本一路连跑带滑下了山。只剩下我和他们团队一个胖胖的队员跟在后面很吃力地缓行。因为运动鞋走在下坡的雪地里太滑,我是寸步难行,但奇怪的是阿浩也是穿着普通运动鞋,他却稳如磐石。
阿浩一路陪我们缓行,连拉带扯地指导我们下山。途中有一次我差点在山间溪流的岩石上脚滑坠落山崖,所幸阿浩及时回撤伸手援助;后来在另一个覆满踩实了雪的下坡山路上,他在前方引导我,我则直接扑倒在了他的脚边。
时至今日,我依然心有余悸,依然感激阿浩的扶手相助,也依然会畏惧一切下坡或缓或陡的路面。
跨越海拔5396
“你不会羡慕一个在路上的人,因为你永远不会知道,他有多幸福。”
阿浩在2016年好像只有一个迫切的心愿,或者说是目标:登上位于云南迪庆藏族自治州的哈巴雪山,海拔5396米。
也就是在2016年三月时,阿浩离开云南回了广东;四月再次前往云南时因身体原因没有登山,本是计划旅拍或是开客栈,但世事哪有那么容易,而他也依然没放过这次机会,边考察边玩了近两个月的云南;九月又一次前往云南时,终于遂了心愿。
三月在云南相遇时阿浩提及过攀爬哈巴雪山这个目标,在我看来,只是听见雪山就会兴奋无比,更何谈亲自去实践?他也本是愿意带我前行的,但旅行结伴确是一件天时地利人和的事。我是朝九晚五的人,也就没有他那么自由了,遗憾错过,只能默默地在朋友圈看他分享美景,但内心依旧澎湃。
想必这趟行程阿浩是先打有腹稿的,但即便谨慎如他,下山途中依然在原始森林迷了路,两小时后才平安归队。问询他时只是轻描淡写地带过,说是无关痛痒的小插曲;朋友圈的状态也只是简单陈述迷路,尔后重点感谢登山向导。也是,人生探索之旅如此漫长,何必要吹毛求疵呢?
阿浩丝毫不吝惜分享遇见的优秀登山向导,也愿意耐心回答我这种门外汉关于冰爪冰镐雪镜的愚蠢疑惑,用他的话说,就是“在我看来,在看到的情况下及时回复信息是一种素养问题,对待任何人都一样”。想来也着实惭愧,自己一直属于微信聊天突然不见踪影的那类人,跟阿浩相识会发觉自己的很多不良习惯,尔后再慢慢改变。
站在5396米的云端高峰上,阿浩实现了自己目标的一小步,也是梦想的一大步,他将下一个目标锁定在了六千米级的入门雪山——玉珠峰。
我想人生也就是这样一个不断攀爬的过程,结果往往没有过程那般重要,学会享受此刻,才是人生的无穷乐趣。
因为山在那里(三)
甘南行·再次会面
阿浩2016年分阶段走了好几次长线,九月初的这次长线历时三个多月,初步计划是云南北上走四川、甘肃、青海,再之后的行程视情况而定。而我也恰巧计划国庆期间走一趟甘南(甘南藏族自治州),满足自己的心愿去徒步扎尕那、去瞻仰圣洁的天葬。
这样一来,如若机缘巧合,在甘南或许能和阿浩碰上一面。然而阿浩是从四川阿坝进甘肃,从甘南往北走;我则是从兰州出发,从北往南穿行甘肃。阿浩建议我飞成都,再往色达与他汇合,然后同行甘肃从兰州离开。迫于资金和时间压力,阿浩具体行程日期又不确定,我只得抱着独自旅行的想法计划甘南之行,初步预计从兰州前往甘南几个县城游玩后再次返回兰州离开甘肃。但始终,我的内心是期待和阿浩同行的。因为我深知,但凡与阿浩结伴同行,必然能收获不一样的体验,所以我期待与他的每一次相遇。
甘南之行大致的路线是计划兰州—夏河—郎木寺—扎尕那(迭部县)—郎木寺—兰州,虽途中仍然会出现小插曲,但前期路线大体和计划一致。阿浩最终于5号抵达四川阿坝若尔盖县,我则临时计划5号早上从郎木寺前往若尔盖与他碰面。毕竟这一路心心念惦记的只有扎尕那徒步和郎木寺举办的天葬,而天葬这种仪式又是可遇不可求的,于是前来寻他作伴,期待能在惊喜中偶遇更惊艳的旅程。此时与他结伴同行的还有一个女驴友——小L,从牛背山起他们就一路同游,户外经历也颇为丰富。
遇到阿浩时,他们已经在色达经历了一番洗礼,国庆期间没有找到住宿的他和朋友们住在了喇嘛家,临走前师傅送了他几本索达吉堪布的手册,过来甘南时阿浩则赠予我其中一本。城市生活本浮躁不堪,需要些纯粹的事物来洗涤心灵。
甘南行·扎尕那
和阿浩相聚后我们首先去了扎尕那,徒步路线也必不是那些游客常走观光大道,田野泥泞路、溪间独木桥都是日常,但此刻我想讲的却是一餐饭。
就像每一家酥油茶的味道都各有千秋那般,每个地方的糌粑我也都想要去尝试。扎尕那村里的农户基本都是藏民,到了藏区我就按耐不住自己猎奇的心,因为算是景区,阿浩和小L都提醒过这里的糌粑或许不地道又或许我会难以下咽,直表示自己不吃。我却依然没能忍住好奇,毕竟在我看来,这大概是短期内最深入真实藏区的一趟行程了。
挨家找寻后,总算是找到一家可以同时提供藏包和糌粑的藏民夫妻小店。夫妻俩态度很是和气,笑呵呵地允诺现做,让我们稍晚点再过去吃。直至看见上图那样一盘纯手工捏制糌粑上桌,想起饭前找夫妻俩讨水洗手说是没水,我又实在是没有食欲,到就餐结束这盘糌粑也几乎丝毫未动。
阿浩和小L始终都没有谴责的言语,仿佛很平静地看着一个孩子在嬉闹。每每想起这餐饭的情形,我总会哑然失笑,也会感激他们容纳了大山大水的胸襟包容了那个平凡的我。
甘南行·天葬
在色达时,阿浩已经目睹过一次天葬仪式的全程,他绝非我这般期待,只是应允陪我前来观看。
郎木寺的天葬毫无遮蔽可言,在国内算是最为直观的,我想来此瞻仰也只恰巧是因为来了甘南。虽然当地人告知已经好几日都没举办天葬了,那一日也可能没有,但在我的坚持下,阿浩依然早起陪我前往天葬台,小L则在青旅调整歇息。
恰巧那天稍晚时分举办了一场天葬,我和阿浩上山下山后再次上山时已然错过了仪式初始,决意下山是因为我们在天葬台早已等候多时,而这等待又让我们内心惶惶不安,好像是在等待一个平常人的逝去。
高海拔地区的连续快走让我感觉简直要命,再次来到天葬台时,周围早已站着许多手持单反的游客在找角度拍摄。虽然天葬台这里默许拍摄,但多少还是会让人觉得不敬,我依然清晰地记得提及天葬时藏民司机师傅愤怒地说道:“我们自己家里有人去逝时最讨厌你们这些游客来看”,我想他们并不是单纯地讨厌游客,而是反感他们无休止的喧闹吧。
天葬仪式中,我还曾因为好奇和旁人搭过几句话,阿浩则始终静默地远远站立着,偶尔还会回避目光。
天葬结束时我的体力依然没有恢复,懒得动弹的我硬拉着阿浩蹭了趟游客的自驾车,下车后阿浩只是说大学毕业后就尽可能不去蹭车了。想来也是,凡事都有它的规则所在,有些事不必因为好奇而去尝试。
因为山在那里(四)
甘南行·途搭
从天葬台返回后小L才起床,在咖啡馆稍作调休后我们一同计划下午的行程。
因为曾在扎尕那返回郎木寺的途中看见一段绝美的风景,也就是313省道的某一段,于是决意前行。一路边行走边途搭边包车地来到了313省道,途搭是蹭的一辆拖拉机,也是我第一次途搭经历,拖拉机师傅好像是个憨厚的藏族青年小伙,腼腆得我都不记得他讲过话。到了313省道后,我们拍了些照片就继续脚力徒步往回行走在风景中了。
所谓徒步,就是身体的地狱眼睛的天堂。大概是连续走了好几天的缘故,寺庙行、峡谷行、田间小路行,我早已疲惫不堪,再加上此时距离郎木寺镇中心还有三四十公里,我们并没携带帐篷之类的户外设备,于是计划稍晚点继续途搭(没有班车经过)。可是时间越晚、车越少越难拦下了。断断续续地,印象中我们是途搭了三辆车,其中两辆是藏民师傅的车,都是半途到了他们的目的地,然后我们继续边走边拦下一辆。
我想,如果不是阿浩,我必然不会经历这一段行程,我也再不会无畏地期待着途搭。
途搭第一辆藏民的车时,讲好价格我们就上车了。我坐在司机的正后方,途中不时从后视镜里感受到了司机一闪而过的凛冽目光。司机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一路上大家基本都没说话,直到抵达他的目的地时我才缓了口气。
走了又一段路后我们又搭上了第二辆藏民的车,收费与否我早已记不清了。车上有两个藏民,一个开车,另一个则坐在副驾驶上,全程回过头来盯着我们讲话。副驾驶的藏民虽是全程逗笑着讲话,气氛很是活跃,可目光始终在我们两个女生之间来回上下打量。他们聊天时我只安静地坐着听着,内心紧张害怕。其间藏民还撒了点谎,我信了,然而又马上被拆穿。无伤大雅的谎,可实在是没必要。
这趟途搭之行终归是以平安抵达郎木寺告一段落了,再之后我们共同前往兰州,我独自离开甘肃,他则与小L继续前行青海内蒙了。
北广城市行
这段长线收尾阶段阿浩途径北京转车,在北京短暂停留了几天,同行的换成了摄影师朋友。趁着周末我又与他们同行了胡同和长城,基本还是阿浩做主导随心走走,之后又约见了同他关系较好的各路驴友,急匆匆作了告别。
因了某些私事缘故,我又去了趟广州,算是终于在他的领地见上了一面。好客如他,最本土的粤语、广式茶点、老城区,必然会带我尝个遍。走走停停,即便是我常年驻扎的北京,也都没有走过这么多街道。
我始终相信,用脚步去丈量一个城市,才能真正地体味它的风土民情。感谢阿浩每一站的陪伴,我想他会说,陪伴也是相互的。
曲未终,人不散
很多人在旅行时都会迫切地想要前往一个全新的领地,可阿浩不是,国内很多省份阿浩都在不同年份去过不同次数。相同或是不同的地方,他都说,每一次都能带来不一样的感受。
很多人在一段旅行结束时也都会深感遗憾或是满腹抱怨,阿浩总不遗憾,他愿意把它当作念想,他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我不知道一个人究竟要见到多少大山大水才有阿浩这般胸襟,但我相信遇见阿浩的每一个人都愿意尝试着改变自己,让自己也变暖发光。
此篇文章乃转自一多次相遇玩耍的朋友,一年之中相遇四次,要有多大的缘分啊!自己并没有文中所写的那么优秀,但会努力使自己更加优秀,继续做自己最喜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