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究是个有了自己男人的女人,不再像那年的平安夜,孑然一身,来去自由。
在岁月的宽恕下,成长如期而至,回眸却不知,青春在转瞬间不见了,可是,天空依然有鸟飞过。
“想什么呢?”趴在他怀里的莫青青,看到了他的忧伤,摸着他下巴点点胡髭,柔情似水。
“在想时光。”
莫青青浅笑,“你看到它了吗?”
“看到了。”
“你转告它,我也想念它。”
东子岛的夜幕下,有多少人,因片刻的咫尺,愈加担心天涯,又有多少人,因肉体的靠近,让灵魂更加思念。
十年前,以为只要穿着水晶鞋,驾着南瓜车,就可以找到心仪的王子,以为梁祝纵使化蝶,也应该在一起。
可十年后,残酷的看到,爱着的人和睡在身边的人,不是同一个人,是常有的事,把爱她的话说给别人听,也是常有的事,想着将来,计划着将来,但将来永远都不会出现,亦是常有的事。
所以,人的一生,有时候,就这样,在寻找意义的路上,就结束了。何必去计较太多。
今朝有酒今朝醉。
“你不高兴吗?”
莫青青摸着他的胡髭。
他抓住她的手,面带微笑。
“没有。”
语气却很惆怅。
“我们以后还会这样吗?”
他低头,望着她笑。
“人生的事,谁能琢磨得透呢?就像这东子岛的天气,刚才不还残阳如血,月明星稀,而此刻,却电闪雷鸣,山雨欲来。”
他摸着她的脸庞。
又说,“我们只念今生,不求来世。”
男人的冷静,是否也是不一样的无情?
“那就珍惜这良辰美景吧。”
“春宵一刻值千金。”
古琦夜说着,抱紧莫青青,又钻进被窝。
东子岛的雨,下了一夜。
潇潇暗雨打窗声。
在离开东子岛的渡船上,同行的人儿,唱起了歌谣,莫青青趴在古琦夜肩上,如一湖春水。
“还会有下次吗?”
“为什么不呢?”古琦夜盯着她微笑,“如果你愿意,随时都可以来这里,沉沦于此。”
他说得轻巧。
一个刚与他上床的男人,对于承诺,是不会有丝毫吝惜的。
或许说,男人一生向女人所许下的承诺,多不胜数,近乎连他自己都忘了。男人知道,女人的爱情离不开承诺,没有承诺就没有将来。
如果说,这一刻他说的是谎话,莫青青也宁愿它是真实的存在,她闭上眼,将头埋在他怀里。
进城时,遇到了堵车,前方发生一场车祸。
视线的尽头,一滩鲜血,流淌一地。一个男人在那一滩血迹旁,发疯似的哭嚎。
是他妻子的血?
莫青青脸色,陡然暗下来。
如果,发生车祸的人是她,方大鹏会不会也会像那个男人一样,撕心裂肺的哭嚎?
方大鹏一定会。
与她相爱这几年,在这场爱情的游戏里,他对莫青青毫无保留,使出了浑身解数。
她肯定,如果说,世上仅有一个男人深深的,不计回报的爱着她,这个男人是方大鹏。
只有他会这么傻,爱上了她这么一个坏女人。
她盯着古琦夜,忍不住要去试探,“如果,某一天我出车祸死了,你会像那个男人一样伤心吗?”
他呵呵笑,“怎么可能。”
莫青青扬起嘴角,使出全身力气,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他的笑,让她反胃。
一句莫不经心的怎么可能,说明了所有的问题。在他眼里,她永远只是一副生活的调味剂。
许久,古琦夜问,“你害怕死亡吗?”
她嗯了一声。
此刻,她已没有力气去理会眼前的这个男人。她想她自己的男人,恨不得瞬间出现在方大鹏跟前。
对他说,她爱他。
道路疏通了。
那一滩血迹,让人不寒而栗。
还是活着好。
或许,她觉得生活枯燥乏味,生存没了意义,却不知活着多么可喜,不知还有许多人正在生死之间挣扎。
什么时候,才肯为自己拥有的一切满怀感激?
古琦夜睡着了,传出轻轻的鼾声。
莫青青盯着他睡熟的样子,突然,感觉那么陌生,近在咫尺,却胜似远隔天涯海角。
原来,世上最凄绝的距离是两个人本来互不相识,某天某时,他们相识相爱,距离变得很近。然后,某天,不再相爱了,本来很近的两个人,变得很遥远,甚至比以前更远。
爱情,就是这么不讲理。
没有遇到爱情,我们都在追求完美,几近苛刻;经历了爱情才发现,当初最不完美的那个人,其实是自己。
推开门,仿佛闻到了他的味道。
可方大鹏不在家。
很晚了,他还没回来,她蜷缩在沙发上,等他归来。寂寞深闺,柔肠一寸愁千缕。
很久了,她没有如此急切的等他回来。
等过地老天荒,他终于回来了。快十二点,方大鹏拖着醉醺醺的身体回来了,到家就一头栽在床上,呼呼大睡。
帮他擦洗,忙到很晚。
莫青青辗转反侧睡不着,而身边的他,鼾声如雷。
月光,水一样穿过窗户,流淌在他脸上。
看他一眼,莫青青感到一阵心寒,曾经的翩翩少年郎,如今成了大腹便便半秃的猥琐样。
她不想过这样的生活。
流逝的日子,像一片片凋零的枯叶,像那随风飞舞的花瓣,渐去渐远的是青春的纯情和浪漫。
那年夏天,她与安若曦一起,去了安若曦姥姥家,第一次遇到古琦夜,那时,她十岁,古琦夜八岁。
河边的垂柳下,三个孩子玩泥巴,古琦夜捏了一座城,他说,将来要娶莫青青进门,做城堡里的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