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蜘蛛停止结它的网,当麦穗放弃成熟的份量,当弓箭缩回半圆的形状,那个来自远方的旅人能否回眸嗅到身后积攒的浓烈的泥土的芳香。
曾经,我们也都怀揣梦想,扛着为理想而战的大旗招摇在青春最美的年纪,许下诗与远方才是真理本来的畅想。或者,一纸休书别了安稳的一眼望到尽头的人生轨道,干瘪的包裹都藏不住去闯荡的决心。那张写满野心的脸庞,狰狞在比它更狰狞的灰色玻璃窗的倒影上。这场较量没有开始,却已经埋下结局,无论押注在输赢哪一方,都不能全身而退到无辜的模样。每个人都是自己的王,每一个人又都是锱铢必较的赌徒,你若不在乎,又为什么独自辗转来来回回不肯走。
你说你不怕输,只是不甘心明明可以,却没有成功。其实,不然啊!所有的不完美都是这世间再合理不过的存在。想象用一个泥沼比喻一件让人不安的事件,人困在里面,这不甘心就像身体下肢的双脚,你越想用力往上走一点,却只能在这重力的作用下使身体不受控的往下陷。不甘心,只能让损失加重。及时止损,是减少伤害的最佳途径。八十岁的老人拿起画笔,没有想过功成名就,却画着画着画出了美好天堂。很多时候,付出了很多心血,做过很多努力的事情,真让你放弃,很难。就像一件想了很久却没有开始的事情,拿起来不容易,这是同一个道理。放弃与开始,是离句号最近的两端。
经历过涅槃的人,会看淡很多东西,无论人与事。说心如止水,我是不信的,但真的会很能容。允许犯错,接受失去。倒了的牛奶瓶,若及时扶起可能还能剩下一口润润嘴唇;若奶尽瓶干,就耸耸肩拿块擦桌布,早做清理,毕竟好东西总会招蚊虫。看到异己的事物,心宽的人是欣喜的,为多彩的万物感到满足。存在即合理,是他们自诩普度众生的温柔宣言。不在意别人的诋毁,无视艰难排队时不停出现在自己前面的猥琐的对不起。总以人人都有自己的难处标榜与人为善,好像宽容了别人,就能升华自己的人生一样。浅笑,已经成为一个时代的符号,这表情的虚伪程度,不亚于吃了吗,改天一起吃饭啊……
拨开乌云看不清人的脸,却隐约可见轻轻年纪散发着一股暮气,沧桑刻画的眉宇,紧抿的嘴,深陷的横纹和难收的肚腩无声斥责上帝之手为何这般夺人所爱。轰隆的火车掀起尘土飞扬已是上世纪的冥想,直扶厚如杯底的镜片摇头感叹说自己已经老了……老,已经不是老年人的专利,他们说谁还没年轻过啊,你老过吗?可是现代口吐苍老的人也不过看着证明年龄的证件上显示28、9的数字。这样的自嘲,是为了在公车上被人让座吗?如果到了该被人敬由心底的让座,这么把年纪还挤公交车,也是够惨的。黑发里偶尔跳跃的青丝狂妄的炫耀着少数的力量展露头脚,大事已就,夺下胜利的高地终究只是时间问题。纵然多到无以计数的天然浓墨渲染的辉煌明晃晃在头上,从第一根白发胆怯的憋出内伤,惊愕已经不能阻挡自然地生长,一切的恐慌与纠葛只是拖延着散场。年华流逝,如一场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明示,无力阻挡,请自解招式怎么舒服怎么躺。
生活磨去棱角,市场里的阿姨也曾如那些新鲜蔬菜一样娇艳欲滴,后来细纹堆满眼角,开始斤斤计较。褪去华服,一个人肯委身厨房,这就是生活的力量。大可不必回头嘲笑曾经的梦想,那些稚嫩的谎者的诺言,都是自己年轻的心愿。最美的力量,是低头那一刹那,将菜梗整齐划下,手起刀落,一道道散着弱光的雾气盘旋在人脸上,轻拂爱的一桌一椅,久久不肯离去。杯盏交错,叮铃声都是妥协中挣扎的拉扯的臂膀。也说过不将就,可将就怎么了?一个站在一百层阶梯的人想要伸手要月亮,可指尖能碰到的不过是婆娑摇曳的枝桠末端的细小嫩芽,而这一抹新绿,也足够点亮前进路上的无聊。
与生活握手言和,以更柔软的姿势接纳荆棘与麦芒,无孔不入又能随处倾倒。不要黑暗在心里搁下太大的阴影,轻轻一晃,便能走出一身坦荡,招手即停,挥手而去。愿你青葱烈马,活得潇洒,笑纳百川有容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