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清弦坐在病房里,帮着当医生的父亲照顾着躺了快四天仍在昏迷中的人。
墨清弦看着窗外,或许他现在已经在公墓那里了吧。
墨清弦家和言和家离得很近,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言和的父母都是警察,在很多年以前的一次对当地黑道家族的搜捕中被那些人所害,从此,言和的眼神中再没有了同龄人应有的光彩。
言和拼命的学习着,锻炼着,希望有朝一能够成为和父母一样的警察,以及,亲手逮捕那些父母没能逮捕还令父母失去了性命的那些人。
虽然是没能时常照顾自己的父母,但也是自己的父母。
墨清弦实在是看不下去言和为了复仇自虐似的拼命,可言和偏偏是个死脑筋,根本就听不进去还有父亲在身旁的墨清弦的劝告,墨清弦只能在言和一个人在家里埋着头蹲着的时候坐在他身边,实在不行就抱着他。因为父亲说过,没有比什么话语,能比陪伴或者拥抱更能安慰人。
言和是个死脑筋,可出生在医生家庭里的墨清弦也是个书呆子,自小就看各种古文书,小的时候还要看一下注释,等到大了些,就连注释都不用了。
可是同龄的孩子又怎么会看古文书?同龄的孩子又怎么会接纳一个看起来和他们不太一样的人作为朋友?又怎么会在看到“朋友”都在做同样事的时候不参与其中?即使自己并不是十分愿意,但就是怕被排除在外。墨清弦经常在看书的时候被班上的男生抢走书,然后书被他们扔来扔去,每次都只能等到老师来才能拿回。
但被排挤同样也要看人,言和虽然在班上也算不得合群,在学校的女生中间却有着莫名的人气。人类真是奇怪,会讨厌与众不同的人,却又会被与众不同的人吸引。可因为这样,与言和住的近,又几乎天天与言和一起回家的墨清弦也经常被同校的认识或不认识的女生拉到巷子里一顿拳打脚踢,警告墨清弦离言和远点,还说什么:“书呆子应该有些自知之明,配不上言和就离言和远点!”这样的话。在学校里会有老师,而在这时候,言和通常会比较及时的赶到,拉着墨清弦的手一起回去。
小的时候心里对言和当然是充满感激,所以在言和难过的时候尽量安慰他,不知不觉,两人独处的时间越来越长,而且,随着墨清弦出落的婷婷玉立,再加上她特有的古典气质,在学校吸引了不少男生,也收到了不少情书,女生对她的态度也从鄙视和嘲讽也渐渐转变为了带着些许嫉妒的自愧不如。
这些和墨清弦都没什么关系,唯一令墨清弦感到担忧的是,言和依旧沉浸在失去父母的悲痛和仇恨中,墨清弦不是想要阻止言和的复仇,毕竟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份仇恨,是谁带给言和,也就谁才能消除。
虽说爱和恨某种意义上是同一种情感,都会让人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但爱和恨最大的不同是,爱或许没有理由,但恨肯定有;人或许会因爱生恨,但绝不可能因恨生爱。爱回让人憧憬未来,恨却只能让人沉入痛苦的过往。墨清弦能做的,只有在言和的身旁安慰他,鼓励他,别无他法。
言和在警校上学的时候,墨清弦也开始抽空在医院为父亲帮忙。
有一天,医院里来了一个急诊的病人,当时家属便厚厚地几摞钞票摔在了医院前台的桌子上,“只要治得好,你们要多少老子都出得起!”他们这么说道。
墨清弦隐约听别人议论,说这家人是当地小有势力的人物,若是这事儿做得好当然会赚足了好处,但若是给搞砸了……
问题是墨清弦的父亲在这个问题的面前根本没有迂回的权利,当他看到病人的第一眼便连说没救,可是到最后却只能硬着头皮去医。
人生人死自有天数,墨清弦的父亲虽然医术高明,或多或少却总有力所不能及之事。墨清弦记得,那时候她跟在父亲的后面忙前忙后整整一个星期,父亲最后熬得两眼通红满是血丝,终究还是没有把这人从死神手里拽回来。
可是当父亲下达病危通知书没有半个钟头,那家属竟带着十来个赤着上身戴着小拇指粗金项链镶着金牙持着撬棍西瓜刀等等乱七八糟家伙事的混混儿,一脚踹碎了医院的玻璃大门,呜呜啦啦地挤进了这本来就不大的小医院儿里头。
那时墨清弦就在大厅,这些五大三粗的小混混儿面目狰狞,吓得清弦想要尖叫却都喊不出来声,怔怔地杵在那儿,眼见着父亲走出来想要辩解什么,却半个字没说出来就被其中一人踹飞到了角落里。
他们说,人被医死了医生就该负责任,死在父亲的手上父亲就该以命抵命。
然而就在这时候,这群嚣张而虎视眈眈的恶棍背后,便是“嘭”的一声巨响,将包括墨清弦在内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只见那医院门口不远处,一群人竟把这些混混儿来时搭的车给崩得好似经历一场灭世浩劫一般,毁得不成样子。
小混混儿个个性格都是飞扬跋扈,当着自己的面儿砸自己车子,这群人的火气顿时蹿上来了,叫嚣着便一股脑地扑了出去。
“砰!砰!砰!”
墨清弦在屋里只听得这三声响声,那屋子外面霎时没了声响。
半分钟之后,在几个西装革履的大汉护卫之下,一个如同墨清弦这般年岁的小姑娘优哉游哉地踱了进来,这个姑娘有着一头黑色长发,束成两辫搭在两侧,清丽的容貌中带着些许冷漠,四处打量着这在她映衬之下黯然失色的小诊所。一把似乎并不是玩具的手枪在她的手指上有条不紊地旋转着。
“现在没事儿了。”她说,“我叫夏语遥,嗯,就是‘那个’夏语遥。”
“‘那个’夏语遥。”墨清弦意识到,就是那个令言和父母双双毙命的夏家,他家的长女,夏语遥。
“那种杂碎,呵。”夏语遥轻蔑道,随即她便把她的目光转向了墨清弦:“那边那个小姑娘,我看你和我年纪相仿,不如交个朋友,嗯?”
墨清弦当然知道眼前这是什么人物,即便是为了自己的父亲,也不敢拒绝“交”这个朋友。
在那之后的几个月里,墨清弦在和夏语遥的接触之后,才渐渐了解,这个黑道翘楚的长女并不如她的地位那样遥不可及,她也才终于明白,夏语遥看上的是墨清弦父亲的医术,为了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