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月之前,关于我的家乡的对话往往是这样的,
“你来自中国哪里呀”
我:“武汉”
“那是?”
我:“额,就是中国地图你知道吧,中间靠下面一点点,那个四川右边,湖南上面。长江你知道吧,我们就在江边上呢”
一月之后,武汉有多火
我:“我是武汉的”
“哦唷,武汉的呀,哎呀,怎么这么巧呀。哎呀,你没回去吧。哎呀,幸亏你没回去呀。太惨了真的是。据说你们那边不能出门?哎呀,吃饭怎么办?我就觉得不是因为蝙蝠,你们都吃了那么多年也没什么问题不是么?哎,死亡那么多人哎”
我:“恩,没回成。不能出门。社区会送菜的,可以在小区领。我们不吃蝙蝠的,谁吃那玩意儿呀,真的!死亡。。。”
武汉,是个怎样的城市?
我在青山区出生,青山区在大多数武汉人的眼里大概等同于武钢吧,那个生产钢铁,有一大堆高高的烟囱,常年冒着灰烟,空气质量就没好过的地方,但那里也是有钱的象征,武钢人曾经有多骄傲。
不过我家跟武钢没什么关系。
那会儿青山到汉口还要坐轮渡,大家排着长长的队,坐着船去到江对面,也算是出了趟远门。
我在杨园念的书,杨园就在长江边上,小时候外公总带着我和表弟去江边抓蚂蚱,放风筝,去爬高高的沙堆。现在谁敢把蚂蚱扔我面前就只有拉黑这条路走了,又有多少年没有放过风筝了,至于长大了才知道每年爬沙堆死了多少人,只能感慨当年命大。
初中的时候搬到了徐东,每天坐公交上下学,早上妈妈没准备早餐的话就会在路上买个糯米包油条,我喜欢甜的,摊开的糯米撒上一层薄薄的白砂糖,中间放上油条一卷,一口咬下去能吃到糯米没融化的砂糖和一点点咸的油条。
初中之前学校都没有空调,那时的武汉还是三大火炉之一,不过似乎没有那么热,上课的时候总想象着头顶的吊扇掉下来血溅当场的画面。那时冬天的武汉每年都会下雪,刚刚好的厚度可以堆个雪人,还可以打个雪仗。班上的男孩子们总喜欢把雪扔到教室里,上课关上门,暖气热起来,到处都是湿哒哒的,我喜欢坐在暖气边上的位置,可以烤烤下课时因为玩雪而打湿的手套。
初中毕业学校就装上了空调。
高中叛逆想去个远一点地方,然后就去了武汉一中,真的,对与我这个常年在武昌晃的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来说,那里就是第一个远方了。高中三年,跟着一群汉口长大的小伙伴们终于弄清了怎么从武广去江汉路,怎么在江汉路不把自己走迷路。
记得那时的江汉路有多繁华,街上永远都是人挤人,时尚,光鲜,亮丽的各种小店铺,迷乱了我这个小姑娘的眼。
这是我对老汉口的印象。
现在江汉路重建了,从老汉口变成了新汉口,但依然美丽的迷着姑娘们的眼。
从江汉路可以走到汉口江滩,那是武汉最贵的地段,我喜欢坐在江边上吹着风,听大家扯着一个又一个的故事。
一中门口有我记忆中最好吃的热干面,是开在校门口小区里的,周末早上趁着能出校门跑出去买一碗再偷偷带回教室。
武汉的老街巷子里总是藏着各种好吃的小摊,所以,别再迷恋蔡林记和户部巷了,外地的朋友们。
大学去了汉阳,第一次去就爱上了这个围湖而建的江汉大学,夏季的湖面上绽放着满湖的荷花。下课后总喜欢沿着湖边步行回宿舍,右边是随风的杨柳,左边是一对对的小情侣。
汉阳,武汉三镇之一,与汉口和武昌隔江鼎立。
而大学毕业,我去了武汉理工读研,这些年,终于是刷完了武汉三镇。
第一次去理工,是跟着大学寝室妹子一起去听考研课,只记得鉴湖到西院的那条街上有个果汁店,他们家的草莓又香又甜,就开玩笑说不如考研考理工好了,可以天天吃好吃的草莓。可惜虽然考上了,草莓也涨价了。
武昌是整个武汉的高校集中地,走两步就是一所大学,理工隔壁就是理工男生们最爱去溜达的华师。
理工的对面是武大,也是那个每年这个时候人最多的学校,感觉全中国的人每年都乐此不疲的跑到武大看樱花,我初中去过一次,被比樱花还多的人头给惊到了,这些年被约去看樱花永远都是拒绝。不过今年,肯定是没人了吧。。
毕业了,也把武汉最后一个没呆过的地方点亮了,光谷。
毕业前,去光谷的次数不超过5次,只记得那里永远在修路,永远在堵车,谁知道最后在那有了自己的房,和自己的猫。
武汉,是个怎样的城市?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定义,但有一点相同的就是,它是我们武汉人的家乡,是我们长大的地方,是只有我们自己可以骂但如果外人说不好将会体验到汉骂的芬芳。
这些日子,各种有关于武汉的新闻,正面的,负面的,网上充斥着各种议论、舆论。
这背后究竟如何,我不想评论,我只知道
截止此刻,武汉累计确诊病例49991例,重症病例3793例,累计死亡病例2436例。
这个数字里面有我家人的朋友,有我同事的家人,有我同学的家人。
从1月23日封城至今52天。
我的家人,朋友,同事至今未出过门。
我只希望,我的家人,朋友,同事能平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