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怎么了,近来常常想起幼时所见的爷爷的模样。百来步的院子中有棵桂花树,倒也不艳。也是没什么肥料养的缘故罢,年年那么开着,稀稀落落的,枝枝点点的。
是清秋。冷风吹的人寒噤无数,也吹落了桂花。本就稀疏娇嫩的芽儿,没过盛期便落得满地微黄。我自是舍不得它们的。正如我舍不得秋天的过去。
我便央求着爷爷做桂花糕吃,爷爷虽恼我年年如此粘人的很,便也依了我。
爷爷还在慢慢悠悠进屋寻垫子时,我早已抱了满怀迎他,我至今还记得那一幕,漫天的落花啊,甚至于能听见花落的声音一片花落尚且无声,可已百千朵齐落,漾起几层花的摇曳,摩挲。拟声词都未免俗气。我说这是嫩黄的糕点的声音。软软甜甜似梦境。我见几朵落花散在爷爷脸上,甚是好看。我伸手想捉住些许,却仍是徒劳。它是那么的轻盈荡漾啊。
以后的每天里,我总有几碟子桂花糕吃,香香甜甜的,软软糯糯的,和着爷爷轻柔的吴侬软语甜吃进肚里,像是吃到了整个秋天。阳光柔柔的也不刺眼,闭上眼也是微黄的模样。爷爷粗糙的手掌抚上脸庞引人酣睡。
你瞧啊,我拥抱了整个秋天。
只是当彩色变为黑白。房屋变为砖石。红字描了黑,名字加了框。那时一切都变了。好像...好像再也没有了秋天。
我站在墓旁,桂树稀稀拉拉的正如当年,那一粒粒细小的花瓣沾染在黑白上。你看啊,花落了。落在你脸上,秋天里,落在你脸上,我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