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一夜天涯远。晏几道的词。
时间如解药。
寒父终于在日复一日,自以为是的铭记里,将口哨遗忘。而遗忘的理由往往过于简单,恰如青春期需要迎接叛逆的风暴,他此刻正渴望收获恋爱的果实。为爱而腾空记忆里与她无关的一切,在其看来,既迫切又焦急。
倘若要仔细斟酌用词,我想她--勾走寒父魂魄的战地护士,该算作英雄人物。毕竟经其包扎的伤员,无论生死,也算是不计其数。且她有一剂独门特效药:微笑。实可谓极具魅力。
梅姑娘,快笑一笑。久处于此的男女老少,时不时的要唤上几嗓。她但凡听见,从来是默契配合。而那两排洁白的牙齿,也如同受过密训一般,总能保持相同的个数。
起初,同为护士的三五个人私以为吸引男人的绝非是笑容。咱们谁不会笑?谁笑的比她梅嫣差?杜娥满腹牢骚,咱们这边起早贪黑的干,可她呢?露几排牙就抢了咱的功。大伙都清楚,梅氏和杜氏究竟谁更美的话题,始终难下结论。有人认为杜氏更像狗尾巴草,比如小陈战士,刚刚退烧就开始高谈阔论。在我们那块儿,狗尾巴草可是定情信物,珍贵得很。如今已经奔三的他,对爱情仍旧是既畏惧又憧憬。哎呦,真没见识。临床的小郭不屑地说。他在战斗中替班长赴前线,炸伤了左腿,现有几只铁环将膝盖以下固定住。狗尾巴草有什么稀罕,我常用它来剔牙,软硬正合适。小陈听不大懂,究竟啥叫剔牙?因而没言语。梅姑娘才珍贵,像含羞草,惹人稀罕。小郭满面春风的继续说,越说越起劲。这下小陈可算懂了,管它啥草啥牙,总归不是同个战壕的兄弟。于是,在两人的带领下,关于姑娘像什么的比喻此起彼伏。杜氏像玫瑰、像激流、像火炉、像手中握紧的枪杆。梅氏像玉兰、像溪水、像熏香、像贴身穿戴的衣帽。这其间也不乏文采者的炫耀,杜氏娇艳欲滴,梅氏冰肌玉质。杜氏如一抹绯红,梅氏似一缕银辉。待此时,人群中最小的战士喊道,你们少矫情了,都是不是大老爷们儿。照我说杜姐姐像块儿肉,腻乎乎的但是香。梅姐姐呢,像把儿菜,清淡淡的,也很香。凡是女人就不臭。说罢,引来满屋哄笑。
安静,安静,聒噪声招来另个屋里打瞌睡的马大嫂,人高马大的,平日间负责清扫杂物。大嫂,小战士朝其挥挥手,杜姐梅姐呢?怎的都没来。哦,老马应了声,才送来几波伤员,人手不够,调她俩过去帮衬,估摸傍晚就回了。哎,战事紧得很,她俩业务能力强,估摸很快就要调去重患区了。她边说边捡起过道两边的空药瓶、废药箱。哎,小伙子们打仗不容易,姑娘们一样不容易。怪只怪好端端的人放着安稳日子不过,偏得可劲儿的闹腾。
您儿子有音信了吗?小陈尝试着直起腰板,好让马大嫂知道声音的来源。
还没,怕是不会有消息了。这年头还会有人肯穿越火线去送信?她记得这屋里就有个送信员不幸被倒塌的建筑物砸伤。正当寻觅功夫,送信员小马回应道,会,怎就不会,等我好了我照样送。没准,兴许我还没好,咱就胜利了呢。我们没了工作不打紧,大家伙儿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这番话不仅讲出了众人的心声,也惹得马老妇潸潸掉泪。好,真是好样的,快些养好伤,国家需要你们。
国家需要我们,可我们却需要姐姐啊。又是句俏皮话,从小战士口里飘出。
你个没出息的,小小年纪就禁不住美色的诱惑,将来指望你报效祖国?小郭拿腔拿调道。
你既说需要姐姐,我倒要问问,需要个啥样的?是要肉呢还是要菜?小陈一本正经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