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病人家属

“护士,疼不疼?”李萍满脸焦急,赶忙问道。

还没等护士开口,隔壁十一病房的19床病人就抢着回答:“不疼,一点儿都不疼。” 紧接着,19床又继续轻声说道,“怎么会疼呢,疼都是自己想出来的。我以前很少跑医院,连药都难得吃一回。就前段时间突然老是头晕,去家附近诊所开了点药吃,也不见好。儿子不放心,带我来市医院检查,办了住院,各种检查都做了,CT就做了三遍,才查出问题,接着就做了手术。今天是术后第三天,我的脸还是没什么知觉,医生说慢慢恢复就好。”他边说边指着自己的脖子,“你可别跟他说疼,他会害怕的,就说不疼,一点都不疼。你不知道,我换药的时候,吓得手直哆嗦,现在都还不敢吞咽,动了手术有伤口哪能不疼呢!”

听了19床这番话,李萍瞬间意识到自己问错了,这么问不仅没什么用,还可能加重老公的心理负担,心里不禁泛起一阵波澜 。

“哎,17床家属,你过来一下。”这时,一位身材不高、微微发福,身着白大褂的护士朝李萍喊道。

李萍闻声转身,快步走到护士身旁,问道:“怎么了?”

“是这样,你之前要求换病房,我们正在协调,但不一定有床位。就算有,也不能保证新病房的人不打呼噜。你现在病房的这两位病友,今天下午就要做手术了,今晚呼噜声估计会小很多,你也可以考虑继续留在这个病房。”护士语速很快,说话干脆利落,可这些话却像一根根尖锐的刺,扎得李萍心里不是滋味。

这话一出口,不仅让换病房这件事显得像是在嫌弃同屋病友,还特意提到了打呼噜,而且是两个病友都打!更尴尬的是,那两位病友此刻正直勾勾地看着她们。

“嗯,嗯,嗯……”李萍连着应了好几声,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种情况下,她只盼着护士能少说几句,好让自己赶紧离开这个尴尬的病房。

回想起前一晚,李萍去找护士长,说想调床。当晚值班的护士态度很友善,答应帮忙看看哪里有空床。李萍当时散着头发,满脸疲惫,手指着中间那个病房说:“我看那个病房中间的床位还空着,我们想调到那儿。”从住院那天起,她整整两晚都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刚躺下要睡着,左边就传来鼾声,持续两分钟后,突然一个深呼吸,鼾声达到顶点,久久不停,直到憋得喘不过气才停下。这样的声音一整晚此起彼伏,可旁边陪睡的儿子似乎已经习惯了父亲的呼噜,也用震耳的呼噜声“回应”,父子俩的呼噜声交织在一起,吵得她难以入眠。右边的病友虽然没有鼾声,却整晚咳嗽、吐痰,声声入耳。在这样的环境里煎熬了两天,到第三天,李萍实在撑不住了,她心想可不能老公还没做手术,自己就先累垮了,那还怎么照顾老公呢。

李萍心里又泛起一阵涟漪,暗自琢磨,这护士说话的语气和行事风格,没准就是护士长。护士长说话这么硬气,也不怕得罪病人,果然有权就是不一样。怪不得从古至今,大家都拼尽全力要往高处走。

“老公,问得怎么样了?”李萍从病房出来,快步走到护士站。

“医生看了CT,还不能确定这到底是什么瘤,得切开看到病因才知道。要是长在神经上,手术时就得切断部分神经,可能会导致声音改变、舌头不灵活、吞咽困难、半边脸下垂这些问题。”老公神色凝重,声音低沉地说道。

“那治好了还流口水不?”李萍挽着老公的胳膊,试图用轻松的语气缓解气氛。

“滚吧你……”老公嘴角微微上扬,佯装嗔怪。

“不过医生说这手术难度不大,他们经验丰富,让我别担心。那些都是提前告知的可能情况,他们会尽量保全我的神经,只要神经不受损,就不会有啥后遗症。”老公接着说。从他的表情和声音里,李萍能看出他的担忧与害怕。也是,老公从小到大很少去医院,打个吊瓶都能紧张得出汗,面对这样的大手术,他怎么可能不害怕呢。但作为一家之主,即便心里慌得很,嘴上也得逞强。

“老公,我跟你说,我可崇拜医生了,他们太厉害了!开膛破肚、心脏手术、开颅手术,啥都能做,切开身体还能避开要害,只把病灶取掉,这得多厉害啊!咱们问问孩子,有没有想学医的,以后让孩子学医,造福人民。”李萍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眼里闪烁着光芒。

“学医可苦了,得能吃苦才行。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能学医固然好,可你看看咱家闺女,像是能吃苦的样子吗?”老公一盆冷水浇下来,及时打断了李萍的畅想。

“能行,我闺女肯定能!回去就让她们把梦想写上:成为一名伟大的医生。不过现在嘛,我还是先当好合格的病人家属,这些回家再说!”李萍笑着,略带讨好地回应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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