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忧伤
文/文竹若风
六)
是的,没多久,她的计划就达成了。
很久没回家探望母亲了,沉浸在恋爱之中的戚君,终于踏上了回乡的列车。不是他不想家,只是,每次离家之前母亲都告诫他,别动不动就往家跑,好男儿志在四方,抽空多读点书,多学点本事,她自己身子骨还很硬朗,用不着他惦记,再说,他回来也帮不上什么忙,还要为他忙东忙西的,姐姐离家不远,有什么事情,也能照看着。
在母亲絮絮叨叨的训斥中,他按捺下思乡的心思,安心地在城里读书。男孩子不比女孩子,当他的心被许多新鲜的事物所充满的时候,家就成了一种模糊的牵挂。近来,再加上和夏雪的来往频繁,屈指算算,他竟然有一个多月没回家看母亲了。这让他很觉对不住母亲。
“小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小时候母亲常打趣他,问他将来娶了媳妇还要娘不?幼小的他总是红着脸嗫嚅着:怎么不要,娘只有一个,啥时候也不能忘了娘啊!
如今,他还没娶媳妇呢,就把娘放脑门后了。他懊恼地拍着自己的脑袋:你这家伙,咋就乐不思蜀了呢?回家前,他特意让夏雪陪着到商店给母亲扯了几尺花布做褂子。
看到儿子,母亲乐得合不拢嘴。她一边弹弹儿子身上的灰尘,一边絮絮叨叨地说:我儿累了吧?渴了吧?饿了吧?娘给你擀面叶子去!
他伸手拉住母亲:娘,您身体还好吧?这一段我功课紧,没时间回来看您。
哎哟,娘晓得的,那个叫什么杜欣的闺女说了,你当了什么学生会干部,忙着很哩!
杜欣?他一愣。
娘,你咋认识杜欣的?你见过她?
是啊,人家特意来家里看我的,咦?不是你让人家代你来看我的吗?她不是你的女朋友吗?
女朋友?!他感觉脑子一震。
娘,别瞎说,她只是我的一个同学,这话可别让别人听了去。
什么同学?这街坊邻居的都知道了,你还害哪门子羞哇!等你们毕了业,咱们和人家姑娘父母见见,不行就把事情给办了。我看这姑娘挺勤快的,人的模样也周正,你看那身子骨,保准能给我生个孙子!
娘——,看你说的,越说越离谱了。她真不是我女朋友。我们之间没关系。
没关系人家大老远的能来看我?没关系人家姑娘家家的会自己说是你的女朋友?没关系人家能给我烧水做饭,捶胳膊揉腿的?
啊?!她来过咱家几次啊?怎么我不知道?
三四次吧,要不,我咋说这姑娘好呢,你看,来咱家也不叫你分心, 要是你知道了,还不得相跟着回来啊,那得耽误多少学知识的时间呢?
戚君是和母亲解释不清了。本来,他这次回来是想告诉母亲,他恋爱了。他喜欢上了一个叫夏雪的姑娘,可是,没想到却碰上杜欣这么一出。
他告诉母亲,自己喜欢的女孩不叫杜欣,叫夏雪,是个温柔贤惠的好姑娘。末了,他还拿出夏雪的照片,给母亲看。谁知母亲只瞟了一眼,就把照片甩在了桌子上。
哦,这个女孩啊,身板那么薄,风一吹就倒。到咱家里,能做成啥事?人好看顶啥用,狐狸精好看哩,你敢要吗?
娘,您说啥呢!我真的喜欢夏雪,她也喜欢我,我相信,她一样会孝顺您的!改天,我把她带来您瞧瞧,保准喜欢。
免了吧,我这老太婆可伺候不动这嫩芽一般的主,咱什么人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的不是花瓶,是脚踏实地做活的正经姑娘!
任凭戚君磨破了嘴皮,母亲也还是认定杜欣是他的女朋友。这让他百口莫辩。他决定回校找杜欣好好聊聊,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杜欣倒也爽快,看到戚君,她一点也不意外。
回家了?阿姨身体还好吗?
谁让你不打招呼私自去我家?现在,不但母亲误会你是我女朋友,连街坊邻居也这么认为,你这不是存心害我吗?
害你?我爱你还来不及呢,怎么舍得去害你?谁让你对我不冷不热的,为了你,我改变了那么多,为什么你都不肯分一点爱给我?
可是,杜欣,我对你没那种感觉啊!我知道你对我好,就算我这辈子欠你的,下辈子还你,行不?
不行!我不要下辈子,只要这辈子!我知道我比不上夏雪,可我也不是没优点啊,你干嘛要一棵树上吊死?
唉,杜欣,我要怎么做你才肯放手?感情的事,强求不来的,你别太冲动,好吗?
怎么做?放弃夏雪,和我在一起啊!感情算什么,咱们可以慢慢培养,实话告诉你,我很爱冲动,你要不答应我,我可保不准下一步会做出什么事。譬如,你的夏雪……
她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手里有意无意地攥着一朵玫瑰,当她说到夏雪的时候,玫瑰花被狠狠捏成一团,于是,红色的汁液便染红了她的手心。她漫不经心地捻着已经被蹂躏成一砣的花瓣,眼神突然凌厉起来。
戚君忍不住在心里打了一个冷战。女人心,海底针。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招惹了这个性情乖张的女孩了。到现在,连无辜的夏雪也要被卷进来,他该怎么办?(待续)
张红梅,笔名文竹若风。部分散文、诗歌、小说等作品刊发于《辽河》、《奔流》、《牡丹》《当代散文》、《思维与智慧》、《河南诗人》、《散文诗》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