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在我家的一个发黄的老旧相册里,有我母亲年轻时候的一张照片,大概有二十出头的样子,黑白的底色,母亲梳着两个麻花鞭子,穿着碎花的衬衫,一只手抓着槐花树的叶子,在开的繁盛的槐花树下一脸青春明媚的笑。我想那个时候应该是母亲这一生最快乐的时光吧。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皱纹爬上了她的脸颊,两鬓日渐斑白,母亲的手纹理粗糙,冬天的时候十个手指都有冻裂的暗槽,用饱经风霜来形容母亲我竟觉得毫无违和感。
02
依稀记得小时候母亲给我说过,她的母家也是我舅姥爷家,我姥爷当时被定为地主成分,那是在解放初期,那时候我姥爷家经济情况还算不错,这一点是因为我母亲跟我父亲结婚的时候,她的娘家陪嫁了好多东西,日产风扇,缝纫机,沙发,电视,这在我们那个小村庄引起一场不小的轰动,就连我奶奶出门的时候都觉得娶了这样的一个媳妇在人前都扬眉吐气。我母亲刚嫁过来的时候,地里的庄稼,家里的家务一概不会做。后来在我父亲的指导下,也可能是环境造就人吧,不管出于哪种原因,现在的母亲对于这些事情都游刃有余。
03
我的父亲有勤劳淳朴深沉,在那个农民普遍知识匮乏的年代,我的父亲用他坎坷的前半生所换来的智慧也是令我这个生在知识大爆炸的年代里的年轻人所钦佩的。只是我的父亲母亲他们在艰苦的生活里被挤压的简单粗犷,他们不会表达他们的感情,就算表达出来也只是简单粗犷。眼下没等到想出解决的方案,周而复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又推动着他们不断的向前奔跑。
04
在我开始记事的年龄,父亲和母亲就是为了日常的鸡毛蒜皮的事情弄得生活鸡飞狗跳,有时候甚至会大打出手。有一次父亲盛怒之下一拳挥在刚好来劝架的奶奶鼻子上,顿时鲜血直流,而往往这个时候的我只会远远观望,束手无策,这样的态度一直持续到我长大,以至于他们在吵得很厉害的情况下母亲看见我的态度就会心里生出凉意,变得越发沉默麻痹。语言,太单薄,已然在时间的维度里也填不平我们这个家庭的沟沟壑壑。
05
母亲经常会做一个梦,梦里她坐上火车,火车驶过一个又一个地方,窗口急速晃过一排排杨树,她不知道自己要去什么地方,反正就这样一直在路上,这可能就是母亲的诗和远方。但是被后来这个梦就被一件事中断掉再也没有下文。父亲在一次在外务工时受了工伤,开始生活不能自理并伴随脑子不清楚,母亲开始扛起家里的重担,默默无闻地照顾父亲,这一开始就持续了十年的时间,终于在她悉心的照料下父亲恢复的很好。父亲恢复之后也一改他年轻时候的暴躁的脾气开始变得温和起来。
06
生活与他们而言就像蚁族,除了结婚、生子、劳动再无其他。人在经历了诸多匮乏之后,到了一定的年龄,慢慢的就懂得了和自己和解,和生活和解,和周边的人和解,就像在沙漠里开出的花朵,至少在生活本身之外留有依稀希望,在阳光照不见的缝隙里渗透出一丝光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