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六,在西岳庙祈福的太后回宫,至碧宵殿。
太后坐在薄沉床前,薄虔跪在地上,两人好像争执些什么。
“参见母后。”薄瑟和平常一样的拱手作揖行礼,又侧头和薄虔打了招呼,“皇兄。”
“跪下。”太后年轻时吃的苦不少,看上去已经不算年轻,可浑身上下透出的还是寻常人受不了的压迫感。
薄瑟神色平淡,屈膝跪下。
薄沉和他们同父异母,当今太后是薄沉亲娘,任凭太后再狠,看着儿子昏迷不醒,也会着急上火,生的气肯定要撒在别人身上。
“沉儿遇刺时你在哪儿?”
“回母后,在金銮殿参加国宴。”薄瑟咬唇,这次国宴她又迟到,老太婆肯定要抓着这点不放,所以定不能说她没到金銮殿。
“国宴七钟开,沉儿七钟前遇刺,你七钟后到宴,你胆敢欺骗哀家!”终归不是自己的孩子,太后怒摔茶杯,方向朝薄瑟飞来。
未等薄瑟出手,她的身子就被一道强力捞到一边,薄虔跪在她的身前,“母后,七钟时瑟瑟去了顾府。”
妥妥的胡说八道。
不讲道理的护短。
“顾府?”尾音挑长,难掩心中不信。
“是,儿臣去找了顾桑琛。”薄瑟应答,顺着薄虔给的楼梯下,反正从小到大薄瑟犯懒迟到或是缺席都搬出顾桑琛来挡。
“十七年龄不小了,总去找顾桑琛不好,前两天姝儿还书信哀家说心系顾桑琛,你为皇姐,哀家不明说你也懂。”话音一转,说出这句让人咂舌的话。
这话说得极为霸道,薄瑟心里一酸,凭什么……
“母后这话果断,朕可不同意。”薄渊在门口听了半天,饶了这么大的圈子,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皇上吉祥。”
薄渊摆手让众人平身,亲自伸手把薄虔和薄瑟拽起来。
“皇帝不同意什么?”面对的是薄渊,不能表现得太过分,太后只能微微皱眉。
“顾桑琛有自己的思想,薄姝也有自己的使命。”皇帝淡淡回了句,根本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递给薄虔一个眼神,薄虔点头,悄悄打了个手势,让贴身的钥柠去好好看看薄姝公主,能在皇宫大院私自传信,看来这些年是低估她了。
“皇帝的意思是要让姝儿去和亲?”太后猛愣,这才想到曼罗国几天后要进肃慎进贡,惯例都会带走一位和亲公主。
“皇上,神医来了。”
小林公公找了个好时机通报,薄渊给了他个赞赏的眼神。
“快宣。”
闾丘家作为开国功臣府,闾丘宥初的爷爷又是薄渊的启蒙导师,皇帝是极为敬重的。
皇帝也曾想撮合自家某个皇妹和他,可闾丘宥初总是一副清冷样子,想想便也算了。
“皇上吉祥,太后吉祥。”闾丘宥初放下随身药箱,行跪拜礼,墨色的长发跟着动作落在地上。
“不必多礼。”
“闾丘快给沉儿看看,怎么还没醒过来。”太后着急儿子安康,比皇帝先一步伸手扶他。
“是。”闾丘微微后退,惹得薄瑟忽的一笑。
谁都知道闾丘宥初有洁癖,居然还想去碰他?
太后狠厉的眼神扫过来,薄瑟赶紧低头,可肩头还是一颤一颤的。
薄渊和薄虔抽了抽嘴角,虽然他们也很想笑,可这种场合,也得控制一下自己的好不好!
起码也在太后回宫了再笑嘛。
闾丘宥初给薄沉把了脉,问了几句话后又开了张药单,“一次一碗就行,一天三次,喝到他醒过来为止。”
闾丘宥初也不多说,把药方交给薄虔后就急忙告退。
薄瑟看着闾丘宥初的背影,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她上次中箭三个钟就醒,薄沉中的毒箭毒剂虽然重些,可薄沉的身体状况比她好的不是一星半点,怎么还不醒?
薄虔看了眼药方,他瞬间明白了,这个十一,真是太不像话了,害他们一直担心他。
难怪闾丘宥初开的明明是补身体的方子,还赶着回家去,敢情这个十一是在装晕。
躺在床上等待喝补药的薄沉内心在狂笑,他难得有个好机会可以躺床休息多日,才不想早早爬起来再去军机处处理军务。
他悄悄问过钥麓,皇上下令,让薄瑟暂管军机处。
想想十七平常那逍遥样,他简直可以开心得跳起来。
难得休息,难得收拾小十七,他可要多躺几日才行!
等太后撂下让丫鬟伺候好薄沉的话走后,三人才轻松起来。
薄瑟整个人往后一挺,两脚蹬直躺在椅子上,“可算走了。”老子腰都快挺断了。
看她这样,薄渊和薄虔忍不住扶额,“小妹这动作在我两面前比比就行,其他人就算了吧。”
薄虔点头同意,要是这动作在别人面前做了,她还怎么招王夫?
薄瑟没懂,还在慢悠悠的吃着点心,衣领上还有不少点心屑,“可我已经比过了。”
他们还能说什么?
只能默默地一人去批奏折,一人去盘点曼罗国的进贡。
薄瑟则是一个人摆了这样的动作整整两个钟,在这两个钟内,她吃了一盘蛋黄酥、一盘绿豆糕、一碗八宝粥、一碟花生,还喝了一壶茶。
喝茶时还想起钥云今早禀告的事,召钥云进来,给顾府送了茶点去。
“皇兄,我今晚想吃虾。”薄瑟声音懒懒的,还带着些撒娇的情绪。
“好,让他们给你做。”薄渊很开心,急忙让小林公公去御膳房告诉。
薄瑟已经好多年没向他提出想吃什么了,这次忽然说起,他是真的很开心。
在他心里,一直都期待着兄妹几人能像平常人家一样相处。
薄虔也是微微笑着,吩咐了钥晟去取了摄政王府内养着的鲜虾。
“记得包几个鲜虾馄饨。”知道薄瑟喜欢馄饨,薄虔又从礼单中抬起头插了一句。
钥雾继续给薄瑟抬了一碗莲子羹,薄瑟吃得超级开心,伸手给了薄虔一个大拇指。
“你就不能少吃点?”薄虔小心翼翼提问,他实在是怕薄瑟吃得走不动又要他背。
“皇宫很穷吗?”
薄渊和薄虔被问得不知所云,只能齐齐摇头。
“不穷还不让我吃,我吃的又不多,而且也吃不穷,”薄瑟撇嘴,又让钥雾去拿了蛋黄酥,“偌大个皇宫还哭穷。”
说完还白了他们一眼,就你们话多!
好好好,你吃的不多,你自己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桌上那些空盘子,算得上其他公主小姐几天的零嘴了。
“那你慢些吃,让钥雾再去拿壶茶,别噎着了。”薄渊喉结滚动了两下,显然也是被她说得面子挂不住。
薄虔就不一样了,怕她吃撑,帮她分担了个蛋黄酥。
薄瑟赶紧把它们抓起来藏进怀里,生怕薄渊也来伸手拿一个。
薄渊滴汗,他看起来有那么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