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大学前,我们是留守儿童。幼儿园开始,一直都是朱大人带着咱们七个化骨龙(捣蛋鬼)。
逢年过节,父母回家短聚后,马不停蹄外出工作。每一次女孩都能准确预测到父母会在哪一天离家,因为相聚的时间短到一个刚上幼儿园的孩童能用一个手掌屈指算出。父母临行前的那个晚上,会不停地恳求他们多留几天。每一次他们都满口答应,每一次他们都“狠心”食言。当列车驱动的那一刻,女孩崩溃大哭。嗯,这阶段有点长,一直持续到高中。
每一次离别,看到女孩大哭大闹,阿燕眼眶红润,泪水打滚。父亲呢,相比往日不苟言笑的严肃更显严肃。曾一度认为,父亲是否不够爱自己。
哭了好些年,女孩长大了。又是一次离别前夜,父亲坐在家门口跟邻家胖叔叔聊天。
“每年都是匆匆回来,匆匆离去。每每看见女儿崩溃大哭。。。”父亲右手的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根正在慢慢燃烧的香烟,嘴里缓缓呼出白白的迷雾。
屋内吃晚饭的女孩清晰听见父亲说出的每一个字,包括标点符号。瞬间,喉咙像被玻璃片卡住那般,难以下咽,热泪盈眶。
然而,女孩的童年很幸福。幸好,女孩有朱大人,我们的朱大人,一直陪伴着我们成长。
02
多年过去了,女孩也外出上大学了。同样,也变成了一“无情”的大人。
今年,过完年例(家乡年度庆典)。我们又风尘仆仆地,工作的工作,上学的上学。
那天,为了避免白天高速堵车,我们凌晨3:00就启程了。凌晨3:00的冬夜,寒风呼啸,朱大人打着手电筒,踉踉跄跄地从叔叔家走到我们家,只为给我们每人派一个利是。
车轮驱动那一刻,我回头看到朱大人打着手电筒,颤颤巍巍地往回走。朱大人80岁了,矮了,背也更驼了,昔日的盛世美颜不再。
“年年如此,热闹那么几天,又只剩朱大人留守家中。”我哽咽。
坐我隔壁的姑妈用手肘碰了碰我,示意不要往下说。此刻,她迅速拉上大衣拉链,戴上帽子,把头蜷缩进大衣里,肩膀不停地抖动。
再次,泪流满面。
03
晚上跑步归来,打开手机,点开微信。惊讶发现群上出现了我那低调到尘埃里的哥的头像在闪烁,猛戳开聊天对话框。
“又一年清明,去年还想已经好多年没有回去拜山了。本想今年回去拜拜阿公的,又没回去。”
“想起阿公百感交集,小时候每次下课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找他要两毛钱。”
“现在只剩阿婆一个人在家,个个都出来了。”
“阿婆始终牵挂我们,我们。”
哥连着发了好几条,我们都沉默了。
是我们太“无情”,还是生活太现实?
04
“家里养了几只鸡,明天爸就上东莞了,给他顺便带去东莞。到时你们放假回东莞就可以吃了。”朱大人缓缓地说着。
“朱大人,难道您忘了咱们家是卖鸡肉的?我们回东莞有大把大把的鸡肉吃,顿顿都有我啃不完鸡腿呢。”我嬉笑。
“饲料鸡哪有自家养的鸡好吃!”朱大人也跟着笑了。
其实,电话另一边的我,哭了。
05
朱大人常说,她老了,生死有命,随缘,只求我们幸福安康。
每次电话叮嘱她注意身体,她都会答复一样的话语,“我好得很,别惦记。你用心读书,有空常回东莞吃鸡腿”。
儿时,每次父母离家,我都会崩溃大哭,懊恼他们的“绝情”。
如今,我们都变得如此的“绝情”。
初一的语文老师曾说,现在的离家是为了他日能更好地回家。同愿,希望我们都能越来越好,不负每一次离家。
朱大人,您必须一直健康硬朗,一直热衷于您的影视传媒行业。爱您,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