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与同学聊及健康的话题,心生感慨。谨以此文纪念我的已逝同窗挚友吴登炎一题记。
有广丰人氏吴登炎者,身长一米七三,脸庞英俊,体态匀称,气宇轩昂,似潘安之貌,风流倜傥,潇洒飘逸。公元一九九二年,与我一同录于江西省交通学校求学,并一同分配宿寝之205室。初入学,素昧平生,班之另有广丰藉同学未曾分配宿寝之床位,欲将生活用品置于登炎之床,却误放于我之永新籍同乡兼室友的床位,因生口隙。我性暴烈,不忍同乡遇欺抱不平,剑拔驽张,欲挥拳相向。登炎闻之,怒目圆睁,毫不示弱,经同学调停事态方平。同室操戈,相煎何必?此可谓少不更事、年轻气盛,亦可谓不打不相识。当年曾有思忖:皱了的纸张再抚平都难以恢复原来的模样,或许明明只有数米距离,却好似翻山又越岭,别有隔阂。时间会证明一切,你我皆为心胸豁达之人,不计前隙,不快之意早已杳无踪影,芥蒂全无,淡然释怀,情谊日深。
入学军训之期,实为艰辛,体能巨耗。早餐曾与登炎等室友比赛吃馒头,我狼吞虎咽一连吃下十三馒头两大碗稀饭荣登榜首,登炎败北,常以此事戏谑:虽瘦弱却亦属大饭桶一枚。学习之余,常以牌打升级"拖拉机",捉对厮杀,奖品或方便面或多味花生,牌局之中,登炎时眉飞色舞,时紧蹙双眉,时指点江山,同室欢声笑语、其乐融融。宿舍熄灯之时,夜话初始,谈天说地,既阳春白雪亦下里巴人,雅俗共赏,多皆在校女生之话题,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争论不休。班之肥水不流外人田,登炎既得陇不再望蜀,室友皆望外来肥水引入自家田。
虽农家子弟,却颇具才艺。登炎通音律,善吹笛,笛声抑扬顿挫,旋律优美,常冠以"声有误,吴郎顾"之美称。闲暇之时,挥毫泼墨,龙飞凤舞,遒劲有力,字如其人之俊美。有莆田富家之女同学,一见其倾心,采凌厉之攻势,捷足先登。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逢春。竟拜之于石榴裙下,亦属两情相悦、心心相印。花间相依,月下相对,不负青春。女友爱之切切,谓之昵称"冒烟",常备美食置于其宿舍,室友欢呼雀跃,与之同享美食,大饱口福。
毕业期至,登炎与女友天各一方。一工作于上饶市交通局,一工作于莆田市政府外事办。曾有所知,工作之初,正当韶华,其才情其容貌,其农家子弟之勤奋踏实,引众多倾慕者追求,不乏仪态万千、楚楚动人之窈窕淑女,奈何心有所属,坚如磐石,不为所动。交通欠发达,虽思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不歇时,常不顾舟车之劳顿,往返于闽赣之间,异地相恋,其情亦苦。有情人终成眷属,堪称珠联璧合,兑婚誓之诺言:无论富有与贫穷,疾病与健康,愿与你一直相随直至死亡。婚后天各一方多年,终得团聚,随妻入闽,情比金坚。谱天荒地老之爱情绝唱,树品行忠诚之道德楷模。
数年前我曾携家人游闽,途经莆田。登炎热情款待,叙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生活小资,事业精进,正值提携之际,意气风发,未来可期,由衷替之欣喜。天下没有不散筵席,依依惜别,环莆田之海至深,亦不及登炎赠我之情。就此一别竟成永诀,心亦有憾。
曾几何时,另有同室挚友致电问我:"我有一挚友,身陷困境却又不愿相见,何以安慰?"。曾对答:"没有谁的人生一直是一帆风顺,人生不圆满是常态,不知贵友身陷何困境?冬日的遗憾或许会被柔和的春风所化解。除生与死,没有什么大不了之事,或旅游散心,或激发其生活中的兴趣以避免过于沉溺于困境所引发的苦闷之中不可自拔,亦可解脱"。挚友听后竟默然。竟数月,一语成谶。同室挚友告知我:"登炎罹癌已去,前时与你语之朋友,实指登炎,其患病期间,形销骨立,不愿与任何同学相见,所以亦不忍告之于你"。初闻噩耗,潸然泪下,情不自已。长太息以掩涕,叹命运之不公!
呜呼,登炎!上帝垂青于你之才貌,却并无垂青于你之寿辰!英年早逝,魂归故里,此乃天之妒。叹世事之无常、天命之难违!弘一法师李叔同有词《送别》:"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聚欢,只恨别离多"。藉以此词表我伤感之情,以告慰你在天之灵。愿天堂没有痛苦,笛声悠扬依然,笔墨方遒依然,欢声笑语依然!
呜呼,惜哉,登炎!痛哉,登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