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以北

如果这世界的光芒投向了一个人,像是舞台上的投影说了焦点的读白,然后惟美地谢幕。

如果无意中遗弃了一枚种子萌出了嫩绿的芽,春雨过后恣意地生长在了城墙角落。

有些故事可以发生得顺其自然,甚至是偶然。而有些事只能假设说如果。

晨曦到迟暮,拨开氤氲的雾气,斜阳就那样朝你奔跑过来了,你正要张开双臂拥抱它的时候,它却朝你眨巴着双眼和你擦肩而过了。像个淘气包一样的孩子。

然后又是深邃的黑漆漆的夜。

火树银花的霓虹灯像是城市的眼睛,在无数个光和影都未眠的夜开启了一闪门。

一切都不会结束,哪会那么容易就落下帷幕呢。

会怕黑吗?夜凉如水呢。

我时常就这样想了。夜深人静里一个人可以做些什么呢。然后我就一直走一直走,不晓得要去哪儿呢。直到有那样的某一天,你走着走着就累了,会有一个人从你的身后赶上来了,然后放慢脚步,和你肩并肩。

然后,你们相视一笑,继续前行。如果,如果,我不是从小就认识溥然呢?那只怕是直到现在,我还是一个人吧。从一条街到另一条街,孤寂落寞,就像秋天的黄叶。

溥然说,颜诗如,你就是现代的林黛玉呢,每天都在伤感些什么呢?

我说,不知道呢。

后来,我们就有无数个夜就那样静静地坐在屋顶上看星星,谈天说地了。那时候,我真觉着会不会一辈子就这样平淡无奇,相望江湖了呢?

溥然,你说如果黛玉生活在现代,会怎样呢?

终究还是没有回答,我转过身去看他,不想他早已趴在桌上睡觉了。我总喜欢问他一些连我自己也答不上来的问题,有时他会答非所问地回答我一些,实在说不上来了,他也会思考好半天,然后朝我笑笑当做是抱歉的。但更多时候,他就这样子和黑夜的沉默相融了。

然后我就继续望着天空冥想,想小时候的我们,想发生过的事。就和现在一样。我想溥然和我真的是一样的人呢,不爱说话,不同的是,男生不爱说话在女孩子眼里就显得格外神秘,如果这个男生相貌长得稍好的话,就更加受欢迎了。而女生不爱说话,就会被别人看成孤僻,不好接近了。

天知道这对我来说有多不公平。溥然也总是开玩笑说,诗如,如果没有我,你该怎么办呢?呵呵。

是啊。又是假设啊。如果。如果。

和溥然认识好像一切都很顺理成章,从幼儿园开始,从我们成为邻居开始,从我有自己的想法开始,或者从更早开始,我们就认识了呢,好像,与生俱来的就有这个朋友了,什么都这样顺其自然,水到渠成地发展着。就和每天的朝阳起又落一样,那么简单,那么普通。甚至对于溥然来说,只是一道小学计算题用的时间。

可是,除了溥然,我怎么就交不到朋友了呢,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十七年。如今亦然。

十七年,多少个昼夜?我已经不愿浪费我的脑细胞去数清楚那样的日夜。我只记得我得日记本换了一本又一本,翻过了一页又一页。

小时候,我就不爱说话,也不爱动,总是一个人坐在屋顶,溥然就陪着我,看小朋友练完琴后偷偷跑出来玩耍。那时候,我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像母亲口中说的,是一个患有自闭症的孩子。那时候我只有六岁,我懂什么呢?我天真的看着黑夜了无声息地吞噬着一切的光和影。直到现在,溥然可以脱下老师眼里最优秀的学生,女生眼里最完美的同学的外衣,依旧默默地陪在我身边,坐在夕阳下看来往的人,穿梭的车,我才知道,这就是蓝颜知己呢。

我想我是很依赖他的吧,每次去医院都会死死拽着他的手,我不怕打针,我不脆弱。只是,我很清楚地知道,我只有这么一个知心朋友,只有懂我。就像渴的时候,他能及时地给我递一杯水。

溥然,真的很谢谢你呢。

九月的天,依然亮得很早,还没六点钟太阳就出来了,趁着早,我又看了一场日出。好像不论前一天怎样的狂风暴雨,电闪雷鸣,第二天的太阳依旧是那样子有激情。这就是夏天,还没过完的这个夏天。

总算是开学了。尽管上课没什么令我期待的,可比起假期的无所事事,整天写写算算也就不会那么无聊了。

开学的第一天总是报完道就回家了,今年也是如此的,只不过我们高二的要选文理总归是要麻烦些的。其实,来学校之间我还没有想好要选什么。我想我是怎么样都不会和溥然分开的,不然谁来帮我抄笔记,谁陪我无聊呢。

谁知道填个表这么困难,我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填了表就剩文理科那栏后大眼瞪小眼了将近十分钟,后来溥然一脸严肃地对我说,选文吧。我听完正要填上去的时候听见了他后半句,你会轻松些。最后我从他手里抢过表来很潇洒地填上了理,交给老师。

我说,你丫神经,我可不想背负害你一生的骂名。

溥然以一种温柔的跟水一样的目光看我,然后对着我笑。

如果这就是开始,那么我高二的理科生涯就在这一抹好看的,浓得化不开的目光中开始了。

一个起点,同时也为我那一段过去,没来得及回忆的过去,划上了句点。我甚至不知道,我该去怀念些什么。我的每一天不都一样么。

想到这,我还是有些伤感起来。

更多的时候,我还是会想或许我依然是孤独的,没有溥然,我就什么都没有了。他不会陪我一辈子。然而,那怕是他在身边,我依旧会觉得自己是孤独的。

这种感觉,我弄不清楚,我甚至会怀疑,我始终是一个人的。

我们还是那样肩并肩地走在塑胶操场上,耳朵里塞满流行歌曲,每一天的日出日落与我无关。我甚至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我是多余的。

高二的学习压力更加重了,我彷佛看见了大家肩膀上挑着的一个个的担子,两头放了一摞摞的物理,化学……

我们理一班作为重点班,尤其如此。

和这场景极其不符合的有溥然,我,还有坐在我前面的那个男生。

溥然和我就经常逃课去教学楼对面的山头,看落日,看四楼教室里黑压压的人头和突兀的三个空位。

溥然的成绩好,老师从来不怪他,承蒙他经常教我,我成绩平平也不影响谁,老师也不找我麻烦。开始我就想,那我前桌的南言,怎么我就没见过他。第一次模拟考后,我差点吓得没把下巴掉下来,他比溥然整整高了三十分。

我开始怀疑,他会不会是个天才。

模拟考后,轮到南言和我值日,放学后我让溥然先走,他爸生日在海岛酒店请吃饭。请了二十多桌,都是些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我爸也在。我给我爸打电话,说会晚点到。我爸想了一会儿说,我让司机去接你。我哼哼两声,说好。

我去三楼打完水回来,夕阳早就挂在窗外了,整个教室里闪着金灿灿的光。

南言坐在他的位置上。看见我进门就看着我,没有说话。我没有告诉他今天值日,我以为他不知道,放学的时候看他走出教室门,也没好意思喊他,实话说我有点被吓到了,手上一松,水桶差点没掉下来。

我说,你怎么在?说完看他没反应心里说了句耍什么帅就开始洒水。

后来我们就自顾自地扫了地,关上窗他就背着书包走了。

我走出校门才发现秋天真的是到了。夕阳都看不见了,只有些红色的云在太阳落山的方向。这让我想到了我喜欢的作家把这桢画面形象地写成是把蛋黄拌了进去云里。有些微微风,我还穿着夏天的短袖校服,有丝丝的凉。这才想到了窗外树上的知了似乎也没刚开学吵得那么聒噪热闹了。

刚上车就看见南言从学校里推着变速自行车出校门,平时我不是怎么会去认真观察别人的人,可这样的画面突然让我觉得他长得挺好看的。难怪我经常看见他抽屉里总是塞得满满的信和礼物,这让我想到小说故事中的男主角,不禁莞尔。

溥然也会收到很多信和礼物,我记得有一次是在我们回家的路上,一个突然从树后面冲出来的女生,拿着礼物和信,一副告白的样子。这时,我想到了一个成语,守株待兔。只是,这只兔子有可能不是那么温顺,尽管他平时让人感觉很温和。那女生双眼死死瞪着我,我知道是什么意思,可我偏就是那种表面看上去弱不禁风可心里却你越要我干嘛我偏不成全你的人,心里突然觉得我好阴险,哈哈。在心里狂笑一阵后,我假装若无其事,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然后那女生在眼珠都快要瞪出来的情况下告了白,支支吾吾了半天,我喜欢你。

溥然瞟了我一眼,那眼神告诉我,你就看戏吧。我不怕死地回他,又不是我让她来的。

想到那时候,我突然觉得自己以前过得还是挺有意思的,总是吃着女生给溥然送的巧克力,看着一封封不是送给自己的信,好笑的地方还可以咯咯地笑出生来。溥然总会用不理解又有点愠怒的表情看我,说,颜诗如,你也不是什么文静的主。

南言好像也感觉出了我在看他。他朝我这边看,脸上一点表情也没用,我心里咯噔一下,突然觉得他的脸跟冰块一样的冷,眼睛里更是。我想了想,明天应该要穿厚一些。

然后,他就跨上车,绝尘而去。

到海岛酒店的时候,饭局还没开始,我下了车看见正在接电话的溥叔叔,他打完对我说,小如,来啦,然然在里面,你快去找他吧。我说,嗯。

后来我进去才发现人家都穿得特喜庆特正式,然后我坐在溥然旁边就开始抱怨,我说溥然你怎么不早说啊,早知道我就回去换身衣服啊,你看我这怎么见人啊?

说完,我才看见他也穿的校服。他望着我,一脸无辜。

我说你丫少装可怜,你就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

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其实话也挺多的,平时也就没人说,我顶多能算个内秀形的。

人都到了差不多的时候,我爸过来找我说,快开席了,爸爸在那边陪溥叔叔,你自己照顾好自己。然后我抬头看见我们这一桌的小孩看着我爸,一副谁能欺负你女儿是怎么了的表情。我说,爸,你走吧,我知道了。

最后溥叔叔迎进来一个胖叔叔,我眼神不太好使地朝他身后看了看,看见了南言。我想,这世界真小。然后我发现自己右手边的位置空着,再看了看满满当当的人,我觉得,有一种不祥的欲感。

南言不出意料的坐在我的右手边,我估计他看见我也是一愣,觉得这世界忒小了点。

我们这桌的小孩埋头苦干,菜刚上齐就消灭了大半。后来,溥然一个个给我介绍,我心思都在吃上,听得断断续续的,就知道他们几乎和我都是一个学校的。

我们的学校属于市里升学率最高的,大家挤破头把孩子往里边送,我想我爸当时送我进去也花了不少钱。我想我真是败家女。如果像溥然一样,稍微成绩好点,不就可以考进去了,哪还会花那些钱,想想我心都疼。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溥然喊了我一声,说,想什么呢?

我说,没什么。低头吃我的。

这是南言,坐你前面的,他爸是我爸还有你爸的朋友,生意上经常合作的。我小时候就认识他了,你不太喜欢和别人接触所以就没介绍给你。

溥然说完,我听见右手边传来一声,怪物。

我知道他在说我,也知道他对我并不是很友好,从他看我的眼神知道,从他看我上司机的车知道,他肯定是把我当成那种足不出户,看谁都一副近而远之样子自以为是的娇小姐了。

偏偏我这个人又特别能忍。表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想着,你丫有本事就忍着别骂啊,装酷耍帅。

我若无其事地吃东西,然后就听见溥叔叔把溥然叫走了,我想这下完了,我等下要打起来了也没人拦啊。

不自觉心里又开始难过起来了,如果妈妈在多好。如果有朋友多好。可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能控制的,就像溥然说的交朋友是要看你愿不愿意,而不是别人一个劲讨好你。他说这话的时候,我想我以为我谁啊,凭什么要别人讨好我呢。

这顿饭吃得我憋得慌,回家捶胸顿足了半天才睡。

回来的路上,我看我爸是喝醉了,一句话不说靠在后座上,不时欲言又止地看看我。我也不想问他。有什么话,他想说了自然就会说,我问出来的这算是个什么事啊。

第二天是周六,我赖在床上不肯起来,老爸叫了好几次说家里要来人,我也没理他。来人和我有什么相干呢?他朋友又不是我朋友。后来我想了想,一定和他前晚上的欲言又止有关,我也不捅破他,翻起来上网。

我上线看见溥然头像灰着,发了一个便便图象过去。

没两秒,他回了个流口水的过来。

我说,溥然,你来我家。

敲了过去,想想我又补了一句,看戏。然后就下线了。

没一会儿溥然就过来了。我们两上了屋顶,那是我俩的基地,有时,我们可以在上面呆一整天,或者是一整夜。

然后我就不说话,从小我就不太爱说话,我妈走后我更加不爱说话,不说话不代表什么,有时候谁说了一句话,我心里有可能会反驳一车话,我只是不爱表达出来。我觉得我是懒,我甚至可以懒到一个人在家的时候饿死也不要起床。平时吃水果,有皮有核的我都懒得吃。

溥然问,你丫叫我来就是在这里吹风?

我懒得答,喉咙里挤了半天,才出来个嗯。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后悔的药可以吃,如果说我够资格说这个如果,我想我死也不会把溥然喊过来的。说是看戏,没想到演戏的到是自己。

话又说回来,谁能料到我老爹带回来的人是她。

齐恋和她妈来我家的时候,我和溥然还在楼顶上吹风。我爸在楼下喊我,我胡乱应了一声就和溥然下了楼。

齐恋坐在沙发上冲我笑,她母亲和我爸正聊天。我爸看见我立马换上了他一管见客户的笑容,笑得我两腿直发麻。心里凉嗖嗖的。我家和齐恋家非亲非故,直觉告诉我,早该发生的事今个就要发生了。

我调头就想走,我爸喊住了我,我拉着溥然坐在旁边看电视。不时听见齐恋,她母亲还有我父亲的说笑声。我听得心里堵堵的。这下子,我和溥然到成了外人,他们到像一家子。溥然凑到我耳边说了一句,你爸给你找后妈?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继续心不在焉地看电视。

齐恋比我们小一个年纪,之所以会认识她是因为开学第一天她就在开学典礼上出了名。南言代表高二在主席台上发言的时候,她作为高一的发言代表就站在旁边吹口哨。后来我经常在食堂里听见各个不同年纪的学长学妹讨论这个叫做齐恋的学妹,从喝酒到打架,各种各样的流言,除了成绩永远第一,其他的全是和身边出现的不同男生。那时候我跟溥然说,如果我是齐恋的父亲,我会为有这样的女儿感到自豪的。

现在我才知道,她没有爸爸。

这不是理由,因为这让我想到我的母亲,和我的童年,我不愿再去想起的只言片语。我永远也无法忘记我的父亲和我母亲是怎样整夜整夜吵架的,那时候我母亲总是抱着我哭,我也跟着哭,后来我爸把我妈拉出去,连行李和我妈一起丢出了门。我记得那天的夕阳比往常还要血红。十二岁的我被我爸锁在房间里,我站在阳台上看我母亲一个人走过那段林荫。我没有哭,从我记事起他们就经常吵架,有时候也打,说完了就打,打完了我爸就出去喝酒,我妈就抱着我哭,我的眼泪早就流光了。

后来,我爸和我妈就离了婚,再后来,我爸说我妈去了国外,再再后来,我就很少叫我爸,也很少和他说话。

有时候,我也在想,如果我妈在,会不会就有不一样。尤其是看溥然喊妈的时候,尤其是她母亲亲手给他做生日蛋糕的时候。

我讨厌别人介入我的生活,不论她们母女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我觉得现在的我就是一只刺猬,树起了我全身的刺,谁靠近我都能把谁戳的体无完肤。

溥然拉起我就要走,我觉得他真的是太了解我了,五年来我已经习惯了依靠他,我和他比和我爸还亲。

你们干嘛去,饭马上就好了。

不吃了。我反拉了溥然出了门。

我爸没有再拦我们。

走的时候,我看见齐恋依然在笑,这样的笑让我小心眼地认为她是一个胜利者,以一个得意的姿态朝我得意的笑。我无比的厌恶这样子的笑。这跟我小时候和表姐抢我最喜欢的糖,我爸总是骂了我把糖递给她,她偷偷地在我爸背后朝我笑一样令我厌恶。我承认我很小气,我不愿去动别人的东西,我更讨厌别人动我东西。

后来,我们去了溥然家,他家和我家是隔壁,也是我暑假里去得最远的地方。我经常来来回回地在他家和我家之间走,这是我最安全的距离,那些时间,只要我不想呆在家,我就这样一个人走,明知道溥然在家也不喊他。

溥然的母亲长年居住在悉尼,他家在那有公司,他母亲照看着,只是过年才回来几天。可他父母关系异常的好,从不吵架。这让我十分羡慕嫉妒恨。他父亲现在也不在家,他就跟我上网看综艺节目,这个节目是我喜欢的,我喜欢一群人嘻嘻哈哈的感觉。更喜欢可以没心没肺做自己喜欢的。也许有一天,我也可以。

回家的时候,齐恋和她母亲刚出门,她妈妈走过来想要对我说什么,我绕过她想进门。

齐恋一把拉住了我的左手,说,颜诗如,你以为你是谁?

我没有说话,也没有甩开她的手,她手心传来的温度很热。她母亲喊了她一声,恋恋。

我说,你喊了我颜诗如,还问我是谁。

我爸看着我说,颜颜,怎么说话呢?爸爸今天带恋恋和她妈妈回来就是因为她妈妈说还是要尊重你。

他不说这话还好,这下到气到我了,这下我成彻彻底底的霸权了。我一下甩开齐恋的手,笑着望着我爸说,颜国成,今天我都躲着你们了还想让我怎么着?如果您今天是带她们来询问我意见的,我说我不同意。如果您只是想要通知我呢,那你们爱怎么滴怎么滴,反正我在这家一天,您就别想。

说完这话,我就想到自己从来就没有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没想到自己真有这么多话要说,又恶毒又冷血。这让我想到某种体表凉冰冰的长长的动物。

齐恋的母亲在一旁有点抽泣。我已经感觉到齐恋这小狮子快咬人了。有时候我真觉得自己说话是能让别人一蹦三尺高的。

我爸也火了,抬手准备打我,我把脸凑过去,我说,您打,反正您也是这样把我妈打走了,今个您也打走我,我正好成全你们一家。

我不知道我爸是不是觉着自责,总之,他放下了手。我抬脚进了门,就听见我爸安慰齐恋的母亲说我不懂事,让她别怪我。

我心里苦笑了一下,人家灰姑娘白雪公主都被后母欺负,我颜诗如到成了欺负后母的女巫了。

落了一整夜的雨。雨过之后,整个世界都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的凉。空气里满是渗入皮肤的凉气。

一如既往,我和溥然用了半个小时从家到学校,因为我的自行车还在学校里,他就载我。我们家在西苑山山腰上,一路上几乎都是下陂,他也不吃力。可每次回家我们从山脚推车上去总要花上一小时四十分钟,三倍多的时间。虽说累,但我们还是这样乐此不疲地一路吹着风。有时候也会停下来歇息。荡着荡着回家就天黑了。

岁月的长河就这样安之若素地流淌着远去了。秋天才是一年中我最爱的季节,有一种浓浓的愁,深深的孤寂。落叶之后更加如此。我喜欢望窗外的树,看树叶扑簌而下,就像现在这样。

天气渐冷,我和溥然就很少去教学楼对面的山头了。我渐渐习惯性地朝窗外看,本能地从骨子里感觉到阵阵悲凉。我想我一定是个可怜的孩子,没有喜欢的,说得更准确一些应该是我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对于不喜欢的,我千万个不愿意地抵触,却还是无可奈何。我爸昨晚没回家,我听见了他接了个电话就没回来。我妈走之后,他就什么都依我,每天有空就陪着我,尽管我也不怎么说话。可这一次,我想他是怎么都不可能依我的。我却还是这么无能为力的一个人。

我想我的母亲,特别想。

你冬眠么?我转过头看见南言挑着眉毛问我。溥然就站在他的位子旁边,看着我。

我不想搭理他,不知道为什么,从心里自发地不想和他说话。我拿出数学书,想要找个题让脑袋工作一下。抬头看见南言双手撑在我的桌子上,我一把拉过桌子,他没站稳,就摔在了地上。

如果说这世界上可以不要有那么多巧合,倒霉的事可没那么多,或者是不这样接踵而至,我想我每年都会去寺院烧些香,尽管我不是什么虔诚的信徒。

班主任刚进教室就看见了我霸气的这一幕,想不到原本三年都不会让老师在意到班上出现过一个叫做“颜诗如”的人的记录就这样被我的双手这么轻轻地一拉给结束了。

当然,人家是第一名的好学生,我算什么?也许我这样的学生不过真是多得跟蚂蚁一般。班主任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就把我训斥得面红耳赤,她用了最官方的语言,最普通的理由“同学之间要互相帮助,怎么能像我这样欺负同学”给我定性成了坏学生。她说,你怎么这么恶劣啊?我想到小学的时候有一个语文老师直接就让我别影响溥然,那时候溥然拉着我就跑,我觉得那时的溥然特别的帅气,连胸前的红领巾都飘得特别高。同时,我又觉得自己现在特别凄惨,我不就成绩不好,那时候我跟溥然说那是我不乐意成绩好,我好了,别人排不上名,回家还不得给家长逼疯了去。溥然说,得,你厉害。

突然有那么一瞬间,我有冲出教室的想法。我想反正我也没人管,反正我也恶劣。

我拿起书包往外走,心里憋屈的要死,脸上却一点表情也没有,我心里告诉自己,我说颜诗如,不能哭,别让人看了笑话去。走到班主任跟前的时候,我还朝她笑了笑说,老师,我现在去教务处恶劣,不劳您了。班上之前就没什么声了,现在更是被我的话惊得鸦雀无声。我也被自己吓到了,我想我怎么真这样了。以前我想过无数次叛逆,无数次和老师对吵,罢课不写作业,没想到今天真的还做了。我觉得自己牛轰轰的,脚下的步子都踩得特实。

后来我没有去教务处,我一个人坐在运动场上看高一的学弟学妹上体育课。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还能去拿,只是走到这就挺下了。然后溥然给我打电话,问我在哪,我说,齐恋每天表演的地方。我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说起她来,我大可以直接说在操场,只是,很自然地就想到了齐恋每天在主席台上领操的样子。那时候我觉得她就是一个神人,就因为成绩好,就可以做什么坏事都不受处分,老师也睁只眼闭只眼什么都不说。这世界真不公平。

溥然找到我说,你不至于吧?

我说,什么不至于,就至于。太现实了,有成绩就可以无法无天了?

我没想到南言也找来了,他在我旁边坐了下来。说实话,我不知道现在该怎么面对他,也就不看他。

我不该怪任何一个人,如果一个人还有力气责怪别人,说明这个人没事找事,无聊透顶。现在的我就是无聊到了极点。

我们三都没有再回去上课,推着自行车就出了校门口,看门的大叔看了我们半天也没有说什么,大概是对我们这阵势见怪不怪了。上星期我还看到齐恋和她朋友在这打一个小混子。溥然突然问我,去哪?

我说,不知道。反正不想回家。

南言说,我带你们玩去吧,这事怪我。说完,他和溥然就看着我。

嗯。反正也没地方去,我就答应了。

然后南言就掏出手机按了几个号,和一个朋友说什么要去他那里,要给留一个包间。

再然后,我们就在KTV撕吼了一整天。

到了晚上我就不想走,我想凭什么呀,我就不想回家,我爸一个电话都没打过来。

最后,我就被他们安置在了萧凉家。本来我是不太想去,萧凉是南言的朋友,也是这家KTV的老板,听他们说,她是自己创的业,我就特佩服。看他们关系特铁我也很羡慕。然后萧凉这人特别热情,我刚进去就抵不过她的热烈欢迎,笑容特别僵,看得那两个乐得没了形。南言乐呵呵地捂着肚子跟萧凉说,凉姐,你别这样,现在像她这人就跟侏罗纪的怪物一样稀罕,你别拿谁都当自来熟。

萧凉拉着我的手说,呦,姑娘慢热呀?是挺稀罕的。

然后他们三就在那得劲地笑。让我心里不自在了半天。

后来萧凉领我回家我才知道她是一个人住这么一别墅。南言唱歌的时候告诉我说萧凉已经二十了,上了大三,自己在外边创业。我心里想她是内心挺强大的一人,但我没想到她强大到在家也是一个人。

介于隐私,我也不好意思问,就坐那看电视。萧凉忙忙碌碌地给我找衣服,我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加上第一次住别人家也不太习惯,我说,麻烦你了。

萧凉这人也不是一般地热情,忙拉着我手,生怕我见外,说什么呢?不麻烦,一点也不麻烦。我这不也是一个人住嘛,挺孤单的。以后我们就是好姐妹,你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

我本来就没有兄弟姐妹,妈妈也不在身边,她这么一说倒是让我想起我十岁生日那一年,爸爸妈妈陪着我在花园里玩了一整天。然后我鼻头就泛酸了。

后来洗完澡,我躺在床上翻手机,萧凉敲门进来说,诗如,我跟你睡吧,我好久没跟别人一起睡过了,我们说会儿话。我点头说嗯。

萧凉抱着我说了好久的话,说她和南言是在她店门口抓小偷认识的,说她喜欢的一个明星和南言一样好看。我听得迷迷糊糊的,嘴里胡乱地答应着,后来眼睛半眯着看着落地窗外面的数枝投影在屋子里的白墙上,风一吹,就恍一下,我的思绪也就幌一下。我想萧凉身边一定没有可以说话的人,以至于她积压这么多想说的话。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得挺高了,我也不记得前一天晚上怎么就睡着了,就觉得嗓子特别难受,想必是唱太过了。然后我就联想到我爸怎么还没给我来电话,正准备拿手机,电话就来了,可惜不是我爸打来的。我说,干嘛?

南言在那边哼哼了两声,你今天来不来学校?我想他昨天也唱得挺猛的,原本唱的歌挺好听的,到后来简直就跟公鸭子似得,扯着嗓子在那乱喊。弄得我也喊,溥然在一旁听的嗷嗷乱叫,大喊收妖。

我说,不去了。今个去还不让程法给灭了。当时我就在想,一好好的人,叫什么乘法,她怎么不叫除法,后来一打听她弟叫程方更加震撼,她家必然都将一生投身在数学的教育事业上了。

想得正起劲,电话那头给我蹦了两个字,随你。

我火了,我说还不都怪你,没事吓我,你自找的,凭什么我现在要流浪在外边没人管啊?

南言说,好,我来处理,你下午来学校。然后挂了电话。

我想看你怎么处理。吃完萧凉给我留的早饭,我心理又开始悲伤起来,终归,我爸还是不关心我了,失踪了一天也没人找。

上学之前,我了躺家,看也没人,就保姆在。突然我觉得我是这世界上可有可无的了,就像一片飘零的落叶,已经没有自己存在的意义,却又不知该栖息在哪里。

理了些行里,我想去趟外婆家,五年,我再没去过那座江南小镇,也不知道外婆是不是还是常坐在那桥头,我确实也是想念她了。想她抱着我说,颜颜马上就长大了。想她一梳又一梳地打理我有点纠缠的头发,虽然我现在已经剪了短发。

午后的阳光总是透露着暖流。我的心里总是一片荒芜,从头到脚都是凉飕飕的,怎么也暖不起来。外婆家的房子早就被拆掉了,取而代之的是正在修筑的高速公路和一群在山间忙着筑路的人。

我再也不知道能去哪里,从来没有这种苍白无力的感觉。

或许,我真的是一只微不足道的小蚂蚁,曾经一个人一直走,一直走,不知道该往哪,只知道不能停下。

溥然给我打电话问我在哪。我说火车上。耳畔的风呼啸而过,拉扯着衣襟,有些微微的凉。脸上流淌着热流,渐渐也变了凉。

他说,你爸带了她们回来。

我不说话。只是觉得喉咙里有些堵。

火车路过了一片葱郁的竹林,竹林边有一方大大的池塘,水面波光粼粼。曾经我向往流浪的生活,我享受一个人的快乐。现在,我却是真真切切地感到了悲凉。没有可以依靠的避风港,任何的流浪就不那么像是流浪,更像是一种放逐,那是没有罪的放任。

谁说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想我必定也是那可恨之人。

三天后回到西溪,我在火车站站了很久。我不知道那还算不算是我的家,我明明就是多余的。

可我能去哪呢?

时过境迁,那些曾经最最在乎的人和事都已经不复存在,那个曾经的自己也已随那些人抽丝剥茧去了,剩下的只是一个空壳,注入新的血液后,是一个自己也不认识的陌生的自己。

我还是回了家,那个曾经让我引以为傲,自以为幸福的地方。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子无能为力的。有些束缚,挣脱不了。

我爸没有说任何责备的话,甚至都是满怀关心的眼神。齐恋的母亲从我一进门就给我提行李,问要不要喝水什么的,她这般自然的成为这个家的女主人,这让我觉得自己更加像是一个外人。齐恋窝在沙发里看我最喜欢的碟,看我进门眼睛里透过一丝诧异,随之笑着喊我,姐姐,你回来啦?

我承认我笑不出来,也说不出话。

上楼后,我给溥然打电话,我说我回来了,你来我家。

然后我就坐在屋顶看夕阳。我心情从来都没有这样宁静过。我总是喜欢坐下就想一些事情,现在,我只觉得心里空空的,什么也想不起来,我甚至忘记了自己打哪来,要到哪去。

溥然来的时候给我送了一只小小的贵宾犬,他说,什么事别往心里去。

看着狗狗水汪汪的双眼怔怔地看着我,我想它不是也在害怕这陌生的环境呢。

我抱起狗,对溥然说谢谢。你总是这么了解我。

溥然说小狗的名字叫多米洛。

我把它养在自己的房间里。谁知道小狗叫了整整一个晚上,我就守了它一晚上。半夜的时候,我给溥然发了一条短信,我说这狗真像你。谁知道他三分钟后给了我一个电话,下来开门。

折腾了半天,我们累得就在地板上睡着了,没多久,天就亮了。齐恋的妈妈来敲我的门,颜颜,上学了,今天让你爸爸开车送你和恋恋去学校吧。

溥然打开门的时候,我看见齐恋的母亲脸上闪过一抹尴尬的笑。想必又是想歪了。我到是有点想笑。

我和溥然吃完早饭就骑车去了学校,我的生活方式不会因为任何人改变,只要我不愿意。

果然,班主任没在对我说任何话,她上课的时候简直都不看我一眼,同学们也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我对南言说,有你的啊。顺便给他整理了一下身后的帽子。

他看也没看我,挥了挥手就算答应了。我想,得,又装酷。

第一节课下课是大课间,照规定全校同学都该到操场上做操,我和南言溥然路过篮球场的时候遇见了齐恋。

她手里拿着便当盒,看见南言吹了个口哨,然后对我说,姐姐,你真厉害,连南言学长也是你的好朋友。南言在一旁乐得没了形,直说哪里哪里,颜诗如,你妹妹真可爱。溥然不说话,看着南言有些尴尬。

我不理她,照直走。

她又喊住我,姐姐,妈妈让我给你带的便当。然后她把蓝色的便当盒递给我。

周围都是奔向操场的同学,我想你狠,今天我要是接了你的便当,操就做不了,撒了你便当,说我欺负人。

我从不吃便当。

虽然有些情绪,可确实我也是不爱吃便当的,以前母亲也会帮我做好便当放在书包里,提醒我中午记得要吃,母亲走后,再也没有人给我做便当,后来我就再也没有吃过家里带来的饭,我总是和溥然去学校外边的一家拉面馆吃午餐。那里总是有很多农民工,吃完午饭就爬在那里小眯一会儿,老板也是经常为他们早早地准备好茶水。

我走之后,听见齐恋在后边哭了。得,我又彻彻底底地塑造了一恶劣的形象。

我从不曾想去伤害任何人,同样也希望别人不要伤害我,我的底线就是不做自己不喜欢的,随别人怎么看怎么说。

英语课的时候,南言回过头来问我,你什么时候有了个妹妹?我瞪了他一眼,不说话。他就猛踹我的桌脚。

我没有妹妹。

我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反正见他不动了,我想应该是听到了吧,谁知道他半天回过来骂了我一句,怪物。

放晚学的时候,我们三推着车往外走,南言从包里掏出一盒巧克力递给我。从我们三一起后,他就和溥然一样,把所有女孩子送的吃的给我,然后把信丢掉。我说你们这样会伤人家女孩子的心的。然后南言拍着我车后座说,快走。我心里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就看见齐恋上了我爸车。齐恋看见我招手就喊,姐姐,上车,爸爸接我们回家。

我骑着车就走,我想这下她到是不见外喊我爸叫爸,我从没想过自己的爸爸有一天会成为别人的爸爸。

我们去了萧凉那,萧凉拉着我的手又是一阵妹妹。我觉得萧凉对我真是好,跟亲姐姐似的,然后我就把我的故事告诉了她。萧凉听完不说话,我没想到我的故事这么感人,南言也看着我。

萧凉说,妹妹,这事我理解你。你要不喜欢他们就搬来跟我住。要么,你就坚强一点,让她们从哪来回哪去,我看她们就图你爸的钱。你说齐恋那么一个和流氓混在一起的人,怎么就突然在你爸面前表现成一副乖乖女的样子了呢?

我说我不知道,我爸现在都不管我了。

南言突然拿着酒杯凑过来,我说你是怪物,你还不承认,哪有人逆来顺受能做到你这样?

我也不晓得自己是不是喝多了,拉起南言的校服领子,狂喊,你才是怪物,你简直就是和尤物,你厉害,你牛,你怎么不在她上我爸车的时候瞪她啊,你不是最恨人家臭显摆吗?

南言被我按在沙发上,我也没看到他脸上什么表清,他说你疯了吧?

萧凉把我拉开说,诗如,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萧凉是一个从表面看上去什么都不在乎并且特别没心没肺的一个人,一个人从上大学就开始创业,看她平时风风火火的,其实我知道表面越是坚强得刀枪不入的人,心就越柔软。而看上去越是柔柔弱弱的女孩,心里就越坚强。

萧凉本来名字叫做冯静,从小和父亲一起长大。可是她的父亲从来没有陪过她,也不会去给她家长会,她说她从小就习惯了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去学校。常常会被小朋友欺负,然后她就学会打假,后来同学打不过她就告诉老师她欺负同学。每次回家她多希望父亲能管她,哪怕是责备几句。

年幼的萧凉经常看父亲带不同的女人回家,那些女人大都年轻,穿得很少,她说,那时候,我一看那些涂粉跟刷墙一样的女人就想吐。那些女人大多来几次就不会再出现了。有时候她也会为那些女人感到可悲。有一天她出门的时候看见她父亲和一个穿着豹纹的女人在车上衣裳不整地激吻,她面无表情地可以从旁边过去。

她说她的父亲是政府官员。我不太敢相信。

萧凉说,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习惯的。

后来萧凉满了十八岁,她跟父亲要户口本改名字。她父亲狠狠地揍了她一顿,边打边骂,你姓冯是耻辱了还是怎么了?我养你这么多年,不如养一条狗。

萧凉说,我没有还手,我知道他打不过我,可我还是没有还手。

后来,萧凉的父亲把她丢进了地下室,如果不是这一次,她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家的这所高档的别墅里还会有这样的一个黑房子,当然就更不会知道这里边被关了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

屋子很黑,里边只有铺在地上的一块板当作床,和一张桌子。这个女人被铁链锁着左脚,衣衫褴褛,披头散发,坐在墙角,嘴里一直嘟囔着。

萧凉一直攥着我的手,潸然泪下,那是我妈,我妈。

萧凉的母亲精神有些问题,总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医生说她有很严重地癔想症。每天都幻想着自己憧憬的。那时候萧凉的父亲还没有当上官,她母亲一直陪着他父亲,嘴上什么都不说,心里却幻想着,到了她父亲有钱了,也有了她,她的母亲却疯了。

她的父亲就把她母亲关在了地下室。

萧凉的父亲把她放出来的时候,她就报了警,警察并没有把她父亲怎样,她说是她太天真。后来,她把她母亲偷了出来,送进了精神病院。

最后她开始在学校外面摆地摊,开面馆,然后到现在开夜店。

我们几个人抱在了一起。我叫了一声,萧凉。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面对她这样的遭遇,我觉得我就是一个无知的小孩,在自己的生活里兴风作浪,永远都觉得自己得到的不够多。

萧凉拍拍我的背,别这样,我不是要和你比悲惨,只是希望你坚强一点。

我说嗯。

后来我回到家,齐恋抱着我的多米洛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多米洛看到我一直摇尾巴。

我从她怀里把多米洛抱了过来,我说你别动多米洛。

齐恋站了起来,瞪着我,不就是一条狗。

我说,狗他永远是狗,有些人有时候就不是人。

你什么意思啊?凭什么骂人?

我说我哪敢啊,您成绩那么好,我骂得过您?

我爸从楼上下来,看见我们两就这样站着。齐恋跑过去挽着他手喊了一声爸。我爸看着我说,回来了?吃饭了没?

齐恋又在一边戳,姐姐喝酒了呢。

我没理她,抱着多米洛准备上楼。

我爸拦着我说,你哪去了?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我说,你说我什么样子?然后我就走了两阶,回过头来指着齐恋对我爸说,爸,我拜托你告诉她,别再碰我东西。

我爸的双眼闪得特别亮,我第二次看见他这样。第一次是我妈走之后,我看见他在房里,喊了一声后,他就这样看着我。那时候我觉得我爸是爱我妈的。现在,我突然为我妈觉得有一点不值得,那么多年,把所有的青春就给了这个男人,今天他就把这样的感情给了一个认识没多久的女人了。

回到房间里,我想我不该去管,不该说,也不该去在乎那么多,我把我空间签名改成,讨厌没有必要表现得那么明显。溥然马上就给我评论了一个,别把气撒在我多米洛身上。

我笑了一下,看着多米洛在地上追毛线玩,样子可爱极了。后来一想不太对,哪来的毛线?后来想到去年圣诞节我给溥然织围巾,剩的毛线放在柜子里了。我打开柜子看,我的衣服都被动过了。

我实在是讨厌别人乱动我东西。可我也不想再说了,动就动吧,也没什么。

一整天,累得不想再动,趴在床上想萧凉的话,想她的故事。我想给我再多的时间,我也做不到她这样淡定,我十分在乎自己身边的人。我不想我喜欢的任何一个人离我而去。

想着想着我就睡着了。外边的雨又下了一整晚。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的开始只有我一个人,我一直走一直走。然后就看见前面出现父亲的背影,那个我曾经趴着怎么哄也不愿意下来的背影,渐行渐远,不论我怎么喊都不回头,最后消失在雾里。梦里我声嘶力竭地吼叫着,爸,你回来。

醒来之后,我望着外面滴落的雨一直想,或者我应该要勇敢一点。

其实生活中免不了会有闯入者,那些人搅乱了你得生活,同时,他们也教会了你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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