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一篇情寄沈园的简文,勾出一些断片记忆。
刚刚升入高一时,在同学本子上第一次读到陆游与唐婉的完整两阙《钗头凤》,震撼和惊喜之余一笔一划抄在新买的笔记本上。前些年翻出那本笔记,还一眼便先看到留在首页的工工整整的词行。
见到“真”的沈园是2000年,在一次参加单位的公务调研中间。记得从绍兴主城区中间的一条南北大道往南,一路从周恩来故居到鲁迅故里,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差不多快到街的尽头时,沈园才蓦然闪出婉约身姿。
记忆中园林的三层院落,亭台楼阁、青树翠蔓被一名志愿小导游与琴台古迹、历史废兴勾联在一起,我寄予最高期望的“钗头凤碑”也被解读得同样“中规中矩”。词章的悽婉、悲愤、绝望、欲说还休,怎是一个懵懂小女生所能参透?小女孩的天真却也是陆唐两人缠绵哀怨气场中的一抹亮色,当我告诉她自己姓沈时,她乐不迭地跑着引我到“沈氏园”匾额下为我拍了一张相片。
那年离开沈园的绍兴时还有一件暖心的事。坐上去往义乌的汽车,我才发现手机不见了。试着用别人的电话拨通,对方唔呶了几句没听懂的绍兴话便挂机了。急切间下车求助一名车站检票员,她又拨过去的一大通绍兴话,虽然同样听不大懂,包括她的或细语或扬声、或耐心或严厉的语气,直到最后一句微笑着的普通话“好了,你过去拿”。
手机失而复得,热心的检票员抓紧给我们安排了下一班车。我们辗转义乌、宁波、舟山回到家后发现,她已将我们一行七人的补票款汇给了我们。
那是我的第一部手机,它置身于中的暖心事想起还历历在目。那时对陆游情感的笃定当然也是无可置疑的。一晃十几年如弹指一挥间,“沈园非复旧池台”。那天一文友对比陆游与同处南宋、同样以“收复失地”作为终生宗旨的辛弃疾,问起两人中更推崇谁时,我竟不加思索选择了辛弃疾。还有一次谈到《沈园二首》,文友更直指“虚伪”——这可是唐婉为“钗头凤”悒郁而逝,而他却心宽体胖活了四十年之后,突然心血来潮的几句“诉衷情”,能说明他又增寿的十年会“食无味”、“睡无香”吗?我也无辞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