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已故十年的父亲在我梦里出现,平静地干着家务活,没有话语,没有声音,没有表情。
梦境是在凌晨与清晨间出现,晨光即将破开天幕,带来不远的白昼。因此,我莫名醒来,心跳也莫名急促起来,梦中父亲的情形在我眼前,真实如昨天发生。
这不是类似清明或者农历十月一的日子,为什么会在梦中真实清楚看见父亲?
第二天白天,拒绝接听某个频繁打来的电话。拒绝定是有理由的,一个月内,遭遇四五次意料之中情理之外的伤害,这还是远距离的,如果是近距离,那必定是身心俱毁的。
无法说通保持更远更远的距离,那只有以冷漠表明态度。
白天终于过去了。除了让人不愉快并拒绝接听的某个电话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可喜可悲的事情发生。
可是心里总觉着要发生点什么,似乎走在黑暗狭窄局促仅容一人低头猫腰弓身而过的洞窟里,心被压抑的像要低沉到大地。
晚上十点五十分,是睡觉的时候了。手机在静音状态下,来电闪了几下挂掉了,又跳出一个短信:你如果是这样的话,你最好小心点!
母亲此时已经睡着,轻微的鼾声从隔壁房间开着的门里传出来。
无法做出不管不顾继续睡觉还是盯着手机接听一会儿必定还要频繁打来电话的决定。
电话那边必定是一张喝了酒脸色煞白眼睛血红的脸,全身的血液在酒精作用下像要涨潮的海水直往上涌。平时能拔刀砍向弱者的勇气在酒精刺激下会有更大的勇气。
我清楚知道,那砍向弱者的刀必定带着毁灭一切的邪恶,一阵血肉横飞后,弱者的尸体会被抱住,砍人者满脸眼泪,痛哭道,你为什么要逼我,你为什么要惹我,我这么爱你,你为什么要惹我!然后又是一阵乱砍。
那边,母亲的鼾声节奏均匀。这边,千军万马在心里厮杀。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
电话如预料中那样在信息之后来了,也或许早已揣摩到这边被恐吓后忐忑的心思,料定这电话得接了。
三个多小时的通话,是平日沉默寡言酒后没完没了胡扯的特征,凌晨三点多,酒后更加狂躁的心终被安抚下来,以没电为借口而挂断。心有大恶,却泪水倾盆。
谁能比谁弱多少?!不过心有挂碍,才处处忍让。
之后几个晚上,有两个连续晚上的梦境都是长长的接近九十度的陡峭台阶,一步步往下,胆战心惊,唯恐不小心一头栽下去,从此世间无我。
又一个梦境里,站在铁板上,如电梯般被放入灰蓝海水中,又被升起,海面浮着即将融化的冰块,被人打捞。
某个下午,无数个念头想击碎那狂躁怒吼的脸,共同毁灭。又有无数个理由变换成理智压下那无数个念头。
所有恐惧之后豁出去要反击的恶念,在泪水倾盆之后最终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