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见到阿祥,是在他去世的前三天,记得那天上午,他的妻子阿玲给我打来电话,问我中午有没有时间,阿祥想见见我。我知道阿祥的病情,也清楚他的时日不多了,我答应中午一定过去。
中午来到阿祥的病房,看到他那憔悴的面容,我的内心一震,几天的时间他的变化让我差点没认出他来,也很难想起他原来的样子,在他的眼神中我分明看到了一种无奈和绝望。我知道对于一个将死之人,心死比肉体的终结更可怕。
我对阿祥说一定要振作起来,不过这些话,已是苍白至极。阿祥只是微微的点点头说:“谢谢你,谢谢。你前几天让我把心里所有的话说出来,我的时日不多了……”我没有让阿祥继续说下去,我知道,阿祥的内心已经做出了放弃的决定,既然这样,我不希望他再说出伤人的话来。
阿祥今年46岁,这应该是一个风华正茂的黄金时期,可他却被疾病过早的签定了生死之约,离开这个绚烂的世界。在和阿祥的交谈中,我知道疾病对于阿祥的身体是一种威胁,另一方面,则是家庭的压力。阿祥本来有一个祥和安静的家,随着他事业的发展,经济的殷实并没有给他带来生活的快乐,相反家庭乱作一团麻,正所谓剪不断理还乱。在阿祥生意不断红火的时候,家庭的收入渐渐多了起来,阿祥为阿玲的父母买了房子,帮助阿玲的弟弟买了车子,娘家的生活得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一切未能得到阿玲的满足,总想方设法控制阿祥,那种似乎常规似的监控,无中生有的猜疑,家庭战争不断升级。好在阿祥的生意还好,孩子很听话,为了这个家,为了不给孩子一个残缺的家,阿祥总是忍了再忍,时间久了,夫妻间没有了话语,没有沟通,没有了往日的恩爱情景。孤独、寂寞让阿祥倍感生活得煎熬,生意场上生活没有规律,无休止的应酬,使得阿祥的生体每况愈下,终于有一天他病倒了,到医院检查,医生的诊断是肺癌晚期,且有癌细胞转移。
在拿到结果的时候,一家人都傻了,不知道,没有阿祥的时候,家里会是个什么样子,也不知道,有谁能接替阿祥把生意做下去。多年来的积怨都在阿玲这个点上爆发了,阿玲只是哭,似乎内心里发现自己错了,但这一切都为时已晚。医生说像阿祥这样的情况,存活的时间不是很多了,希望家里人在家庭允许的情况下满足病人的愿望,让他无牵无挂的走完人生最后的时光。
在和阿祥的聊天中,曾劝导过他,其实生活就像一个大树,生活中的烦心琐事就像树枝上的树叶那么多,没有一个家庭有完美的和谐,夫妻需要磨合,孩子成长中和父辈需要磨合,等自己有了孩子,和孩子还需要磨合。不应该把自己的内心封闭起来,生活有黎明前的黑暗,也有黑暗过后,蓬勃的太阳升起,只要你站的角度对了,生活应该是每天都是新的。但阿祥说他想尽了办法,生活已让他无能为力了,直到他知道了自己的病情,无奈地说了句,痛苦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对于阿玲来说,过去的生活或许是一种懵懂,或许那种生活方式,也不是她的初衷,曾经面对的幸福、快乐,她没有把握住,或许她不知道,她的生活行为让她心爱的人窒息,直到阿祥的痛苦结束,她的痛苦才刚刚开始,或许生活总是爱和人们开这种玩笑?
阿祥带着一种哀怨,一种无奈,带着一种由爱生恨的情感走了。都说失去的才智珍贵,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再拥有的时候珍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