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音机设计成那个样子是有用的，小晶现在知道了。虽然她还是觉得肯定有办法在收音机上面显示信号的强弱，而不是依靠灯光的明灭来判断，但小晶毕竟还只是个孩子，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合适的办法。

那天小晶偷听失败的经历好像并没有改变什么，除了当时舍身掩护小晶的那位少年的消失之外，事情都还在按照原本的轨迹发展着。每天都有越来越多的男人们拿着收音机提着枪出门去；有一大卷纸被抬进了广播室，那个房间后来再没让女人和孩子进去过；方姨安排大家往西边去拾荒，而不是像以前一样要大家尽量靠近他们住的超市，不要走太远。

小晶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知道自己什么都想了解一下的行为不但对自己危险，而且可能伤到别人，但作为临窗人的她从小听电子叔讲故事长大，总觉得方姨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做的游戏都太无聊。小晶很快就给自己找到了理由：不能让那位少年白白死去，自己要连他的那份好奇一起继承，更多地了解大人们的事情。

在她想通要去继续了解大人们的事情之前，她就已经大概猜到大人们要做什么了。虽然他们很努力地对拾荒者们和孩子保密，但在小晶看来大人们的意图实在是昭然若揭，由不得她发现不了，显然他们是想要找到收音机里那个信号的源头，然后把对方富裕的物资抢过来——故事里面，傻傻地问有没有人的，一般都是从没见过世面的防空洞居民，往往没有枪，而且有很多吃的用的。

心中有数的小晶现在只需要验证自己的想法，这对她来说轻车熟路。

小晶选了一天，在下午出去拾荒时，去比较近的一处大家都以为早就没有东西的房子里睡了一下午，然后从瓦砾堆里刨出来她前段时间一点点攒下来的风扇眼镜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带回去。晚上，下午已经睡饱了的小晶闭上眼睛在心里回想以前电子叔讲过的故事，想到第三篇的时候听见了方姨轻微的鼾声，她陪孩子久了，往往是在孩子们都睡着之后才会睡着。小晶不想再像上次那样冒险，所以她又多在心中梳理了两篇故事的情节之后，才慢慢爬起身来，胡乱套上几件衣服后在黑暗中前进，摸到透过光来的门缝边，才听清外面隐约传来的话。“今天又白忙了一天”、“那地方到底在哪啊”、“那灯明暗和那人大小还有关系，他又不总是一个音量，谁能看出来是远是近啊”、“我看胡子哥就是被那玩电的利用了，谁知道他在搞什么”……小晶很努力地在声音中听清有用的消息，没有注意到渐近的脚步声，接着就被打开的门带起的风和强光掀在地上睁不开眼睛。

“你在做什么？”对方问到。“我想上厕所，”小晶已经适应光线了，但仍轻轻眯着眼，用无力的姿态表现着无害的少女的样子。小晶再不会去做冒风险的事情了。

小晶熟悉的从来不止是广播室而已，小晶熟悉超市的每一个房间的每一个开口，对于个别房间甚至能说出每一个老鼠洞的位置。但小晶知道这段时间因为要保密的原因，长胡子叔叔他们都有些紧张，所以小晶不打算像以往一样在拾荒的间隙游荡在超市里假装迷路。她终于能用上她的小伙伴们了。她在一天晚上孩子们聚在一起玩时，趁方姨不在，给大家又讲了一个电子叔讲过的故事，并且像以往一样只讲前半段，在最精彩的时刻停住，然后对孩子们的各种问题要求笑而不语。她不是第一次这么干，孩子们也主动开始猜测“明天给你带两瓶水好不好？”、“我知道方姨和一个男人的那个事，告诉你换你给我们讲下去好不好？”等等，直到有几位孩子提到“我可以告诉你广播室里最近变成什么样子了”，小晶才记下来对方是谁，然后第二天去分别找那几个孩子问了出来，核对以后大概得出了结论：广播室里现在挂着一张空袭前的本地地图。

最后这件事比较麻烦，她既不能进广播室，又需要通过地图来确认西边相比起周围来到底多了什么。这件事小晶冥思苦想了很久，几乎想要再像那一次偷听电子叔和长胡子的对话那样以身犯险。在这个时候，电子叔来找她了。“小晶，愿意来给我打下手不？像以前一样，不过这样就不能和其他孩子们一起，只能让我这个老大叔……”

“愿意啊愿意啊~”小晶从电子叔的眼中看到了光芒，想必叔叔也很喜欢和自己相处，她不知道自己眼中也闪烁着相似的光芒。陪着电子叔的时候可以听他讲许多故事，另一方面也可以接触到拾荒者们带来的各种电子相关的器件。小晶一看房间里堆成小山的各类电路板电线之类的物件，就知道为什么要去西边拾荒了，估计那边有电子厂电器街之类的设施。而看看电子叔在忙什么，小晶就知道自己猜的是对的。

电子叔在成批地制作收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