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所有的合适都是两个人的迁就和改变,年轻的时候不懂,于是错过了这么多年。
莱卿已经连着两天没有回家了,今天是星期五,终于不再像前几天那般忙碌,下午三点,做完最后一场小手术,她这才可以放松下来坐在窗边喝上一杯普洱。
昨晚下了一夜的雨,一想到前天出门前阳台上忘记收进来的被子莱卿就一阵头疼,不过还有一件事比之更让她头疼。
昨天的这个时候,她刚结束一场手术,四十分钟后将紧接着又是一场,还没有吃午饭的莱卿都没来得及把手术服脱下,就这样拿着三明治,站在护士站前大口的啃着。
薛潮远和其他几个小护士也没好到哪儿去。作为手术医师,长时间的站立让薛潮远落下了颈椎病,现在脖子僵疼的只要转一下就得倒抽几口冷气。几个小护士纷纷趴倒在桌上小憩着,也不指望能睡着,就是闭目养神。
何商年是这个时候进来的,莱卿背着身没有看见,直到一个小护士晃了晃她的手,她回过头,嘴里的一口三明治还没来得及咽下,她可以想象到当时自己的样子有多愚蠢。
何商年一进来就看到了她,她的身形与大学时期几乎没有变化,只是在大大的蓝色手术服下,她显得更加瘦小。不过当看到她转过身手上拿着的三明治时,她越来越苗条的原因便可想而知了,他不由得蹙眉。
何商年径直走到莱卿面前,见她塞满了嘴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挑了挑眉。
“不把东西咽下去吗?”
莱卿回过神忙不迭地嚼了两下嘴里的东西就想吞咽下去,结果倒好,一下子噎在了喉咙里,瞬间脸便涨的通红,不住的干咳,眉头痛苦的皱了起来。一旁的薛潮远赶忙递了水杯过来,莱卿接过来喝了一大口,深呼吸了几口气才缓过来。这才发现何商年的手在轻拍着自己的背,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谢……谢谢。”
莱卿轻微侧过身,表情有些尴尬。一旁的护士中有几个是之前一起参加过露营活动的,自那次露营过后,大家暗地里就对她和何商年的关系做出了一系列的揣测,莱卿也不知如何解释,好在这两天她忙的无法分身也没有再在医院里碰到他,舆论渐渐平息下来。结果现在何商年直接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大家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各有所思、变幻莫测。
“你明天几点下班?”
何商年问。
他本就修长的手臂撑在护士台上,眼神没有任何回避的直视着莱卿,语气竟有些温柔,害得莱卿有一瞬的屏息。
莱卿思考着明天的工作安排,以及要巡视的病房,还没来得及回答,一旁的薛潮远抢着插嘴:“六点准时下班!剩下的工作交给我就成!何师兄你放心!”
莱卿朝他瞪去,这两个人什么关系,什么时候叫“何师兄”这么熟稔了。
何商年满意的点点头,看向莱卿:“明天六点十分,我在楼下等你。”
莱卿还想问问缘由,他已经转身迈着大长腿消失在了转角,张开的嘴只好悻悻地闭上。
“莱卿,你就好好放松放松约约会,医院的事儿你就别担心了。”
莱卿转身瞪向薛潮远:“你到底站在哪边?你就这样把我卖了?”
薛潮远陪笑着抚慰她。后来他解释何商年跟他是一个高中的,比他高两届。
“当年何师兄在校园里那就是个神话般的存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后来高考的时候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考入了千程大医学院,现在我们学校的光荣榜上还有他的名字!”
当年还是一个高一青涩男孩的薛潮远从此把他视为了自己的偶像,后来高考填志愿的时候选择医生这条道路也有一部分是受到了他的影响,虽然最后没有如愿考入千程大,进入了外省的某医大学习,他仍不时通过各种渠道打听着偶像的消息。不过在后来的一段时间内,他一度失去了何商年的任何消息,没想到现在竟然发现自己的偶像就是医院里新聘的心理医生,更令他惊讶的是,师兄似乎还和莱卿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简直不得不叫人相信缘分。
他讲述了一切始末后最后表示,他认识何师兄的时间要比认识莱卿的时间还要久,因此不存在背叛。他还把这种“出卖”解释为“为她好”。
“你现在可是要和何师兄约会哎,你是积了多少德啊?我这叫顺水推舟,成人之美!”
莱卿气得简直要吐血。
莱卿坐在办公室里,时钟显示为五点四十五,距离昨天他们约好的时间还有不到半小时。
莱卿对即将到来的约会近乎一无所知,事实上,“约会”这个词让她的脸蛋有些发热。
她鬼迷心窍的从包里拿出口红涂在了嘴唇上。膏体几乎是崭新的,那是因为莱卿平时基本素颜或是淡妆,很少用到这支口红。这支还是上个月和灿灿逛街的时候买的,当时她向莱卿介绍这支口红被称为“斩男色”,据说是个直男就无法抗拒。她禁不住磨就买下了,结果到现在还没用过几次。
褪去白大褂后,她身着一件天蓝色条纹连衣裙,很是衬她的肤色,莱卿本就白皙,现在涂上了口红越发显得唇红齿白,宛如一个少女。再三思考后,她还是把披着的头发扎了起来,露出了似天鹅一般的美丽的白颈。
六点一到,她拎起包包下了楼。
一辆银白色的轿车已在门口等候,莱卿之前上班的时候有看到过他从这辆车上下来,因此知道是他。
看到她的身影,车门打开了,何商年从驾驶位下来。莱卿不知道他等了多久,快步小跑上去,本来想坐在后座的,可是何商年已经快她一步为她拉开了副驾驶的门,她只好坐上副驾驶的位子。
“安全带。”何商年边系着自己的安全带边提醒莱卿。莱卿的脑海里哄得想起了偶像剧里发生的场景,连忙系上安全带。何商年余光看见她慌张的样子,突然心情不错。
车子转了个弯驶出了医院大门。
“我们要去哪儿?”
莱卿不敢直视他,侧着脸盯着窗外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
莱卿不好再问。
何商年目光直视着前方,边打开了音乐,乐符在车内荡漾开来。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莱卿先玩了会儿手机,最后实在没啥玩的了又怕尴尬只好闭上眼睛装睡,这到好,已经两天没睡过一个好觉了,这一闭眼,渐渐的,她感觉到有困意席卷而来。
车子驶上了高速,由于正好是下班高峰,愈发堵了起来。
好不容易向前驶了两米,车流又停滞不前了,窗外喇叭声响成一片。何商年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旁边昏睡着的人儿,还好她并没有受此影响,仍然处于不省人事状态。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慢慢的她低垂着的脑袋摇晃着抬了起来,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眉头轻微锁起,嘴里在小声的嘀咕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她调整了一个姿势,把身体的重力靠在了右边,这样一来,由于重力,她的头开始有一下没一下的朝旁边倒去。
这个时候车流又往前行驶了两三米,何商年发动车辆,由于惯性,莱卿的脑袋比之前幅度更大的抬了起来,马上又要向侧旁倒去------
何商年急按自动驾驶按钮,右手解开安全带,身子越过中央扶手,左手快速插在了她的脑袋和窗玻璃中间,下一秒,莱卿的头倒在了他的手心上。
她没醒,幸好。
他的身体僵硬的绷直,感觉到有呼吸的气息倾洒在他的鼻尖,有些痒痒的。他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别过脸,映入眼帘的是莱卿长长的细密的睫毛,看得出她化了淡妆,皮肤很是光滑细嫩,往下是他曾经很熟悉的嘴唇,此刻用娇艳欲滴来形容也不为过。靠得这么近,他可以闻到她身上独属于她的味道,以前他曾经跟她说过这比香水的味道还好闻,她便不再喷香水。现在也没有喷,他闻的出来,何商年的心头有些痒痒的。
他把手慢慢的从她的脑袋下抽出,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感受着她的温度。他为她把垂到眼前的发丝别到耳后,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耳垂,梦中的她慢慢展开了眉头。
好久没有睡得这么舒服了,莱卿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已是黑夜,车辆正行驶在一条她叫不出名字的道路上 。
“醒了?”
“嗯,”莱卿点点头看了看窗外,“我们现在在哪儿?”
“马上你就知道了。”
车辆又继续行驶了一段距离,后来又转了几个弯,道路开始变得有些不平整,莱卿觉得这是到了郊外的某处地方,又过了一会儿,何商年熄了火。
“到了。”
莱卿望了下窗外,右手边不远处有一扇小栅栏,里面是一栋独立的别墅,栅栏上挂着五颜六色的彩灯,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别墅里面正灯火通明,他们停下的地方距离别墅还有些距离,不过她已经听到了些人声。何商年先下了车后莱卿也跟着下了车。
栅栏随手就可以推开,沿着卵石铺成的小路,他们来到了别墅门口,莱卿惊讶的是大门居然也没有上锁,只是虚掩着,仿佛随时欢迎别人加入,里面的欢声笑语让莱卿已经确认这里正在举行着一场派对。
果不其然,当莱卿跟着何商年进入别墅,眼前的景象让她觉得仿佛来到了一个与外面冷清孤静的氛围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世界。男男女女们都手持着高脚杯交谈甚欢,客人中有中国人也有外国人,氛围相当热烈。
看到何商年进来,一个金发碧眼高鼻梁的帅哥走过来给了他一个拥抱,由于距离上一次打开英语课本已过去了好多年,他们接下来的对话莱卿能听懂得只局限于一个“Hi”,她很是惭愧。
在她无所事事四处观察的时候,她明显感觉旁边有几个女人在上下打量着她,然后在悄悄议论着什么。估计在揣测她和何商年的关系,以及他为什么带她来的用意,事实上莱卿也想知道这个问题。
何商年拍拍她:“跟我来。”
莱卿紧跟在他后面,他带她走上了一座楼梯,进入了二楼以后,楼下的喧闹一下子隔绝了很多,耳朵这才舒缓下来。二楼的走廊上每隔几米都挂着一幅油画,莱卿经过的时候,发现每一幅画下的著名都是同一个人,字迹很是潦草,无法识别,可她却觉得这笔迹竟有几分熟悉。
“我们来这儿干嘛呀?”莱卿跟在后面问。
他不做声,只是往前走着,莱卿正觉奇怪,前面的何商年在走到一扇门前时却突然停住,然后敲了敲门,屋里有人应了一声,他推开了门,却不进去,示意莱卿先进。
莱卿奇怪地走进房间,疑惑的表情在看到里面的人后一扫而光,随即惊呼出声。
“Hyman!”
一个棕发蓝眼的男人微笑着朝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