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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是最伤人的,一句伤人的话就可以给你带来灾难。看见的伤害不叫伤害,那终归是可以治愈的。看不见的伤害才是最大的伤害。 ——李佩甫《生命册》

李佩甫的茅奖作品《生命册》,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人物形象。
“我”吴志鹏、老姑父蔡国寅、骆驼、杜秋月、虫嫂、春才……每个人的生命故事,几乎都可以独立讲诉……今天说说梁五方。
曾经一度,梁五方是无梁村的一张“名片”。他18岁的时候,跟随师傅和一众师兄弟去建造政 府大礼堂,在工程中主动顶替年老的师傅,为队伍保住气势。后来又大胆捏塑麒麟脊,开创一种不对称的美,在方圆三十里一举成名。
他本就心高气傲、两眼放光、英气逼人,又赢得了“龙麒麟”的美名,还赢得了一个好媳妇,更加傲造造的,尾巴翘在天上。
或许是“过刚则折”,一个人太能干、太出色就会被排斥。因这次“越师”行为,伤了师傅的面子,聪明、自信到自大的他,被逐出师门,被迫开始单干。

梁五方不改高腔大调,要强又不服气,毫不在乎别人说什么,独来独往也过得风生水起。连盖房子、结婚这样的人生大事,他都没有找过任何人帮忙。
用两年的空闲时间,独自把房子支棱起来,一砖到顶的三间新瓦房,在无梁村鹤立鸡群。他活成了无梁村最能干,又最“各色”的人。
“运动”来了,梁五方被揪出来批 斗……他曾经言语伤过人,这次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包括亲兄弟在内,所有村民都在黑暗中趁机狠劲打他。
梁五方浑身是伤,房子等一切家产被没收。他把妻子安顿回了娘家,从此走上了出门告状的漫长岁月。
一次次被押解回家,梁五方依旧倔强不屈。人们看到他的精神一次比一次萎靡,后来背也脱了,白发也有了,他还是没有放弃,坚持去“要个说法”……

浩浩荡荡的告状之路,从公社到县里、省里、京城,梁五方把一级级的干部折腾得苦不堪言。而他自己,也从一个天赋异禀的泥瓦匠人,变成了不受待见的“过街老鼠”。
他的生命元气,他的自负自尊,就在长达三十三年的告状途中,被消耗殆尽。
曾经,梁五方遭受到很多歪哄和恐吓,平反后,他的房子、自行车、缝纫机也被悉数奉还。他还想要“一个家”,但他的妻子早已改嫁,当了母亲和奶奶,人们只能苦笑。
纠缠不休,不断出走告状,已经成了他的生活方式。直到最后被安排进当地养老院,执拗一辈子后似乎释然了,开始给人算命。梁五方,硬生生地把自己活成了一个偏执狂+流窜+偶尔诈骗的人,最后的一幕,他是个神神叨叨的江湖术士。
李佩甫先生所说,“平原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是我的精神家园……我的写作方向一直致力于‘人与土地’的对话,我是把人当作大地上的植物来写的。”
他的“平原三部曲”,《羊的门》写的是“草”,是原生态的人;《城的灯》写的是“逃离”,对城市的“光”的追逐;《生命册》写的是“树”,是一个人的心灵秘史。

纵观“平原三部曲”里的人物形象,吴志鹏、骆驼、范传福、冯家昌/家兴/家运/家福……或许会发现,作者很擅长刻画这一类“背着土地行走的人”。
他们是乡村和城市间的徘徊者,一方面眷恋乡村,那是这一生的根;另一方面他们想追寻城市的光,虽然游走在城市,可乡村的记忆挥之不去,时刻提醒并敲打着他们。
那些渴望逃离乡村,但又无法扎根城市的人,无论漂泊多久,那片土地就在身后,当你回首的时候,它依旧静默无声,敞开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