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米焖饭散发着独特的香味,满足黄河岸边品尝炖鱼的食客们的味觉需求,这个时候,炖鱼似乎只是为了佐酒,鱼汤泡米饭反倒成就了人们的最爱。
糜米焖饭的原材料当然是糜米,糜子脱了壳就变成糜米,糜子跟黍子长相极似却吃法迥异,黍子加工成面吃糕,类似于籼米跟糯米,非产地农民分不清楚。糜子属于秋季作物,喜沙地耐干旱,终年不需要浇一水,光靠夏末秋初的可怜的雨水就可以成熟一季。它的生命力极顽强,盛夏酷暑叶片打蔫儿如枯死,傍晚凉气下行它又枝叶舒展充满生机,次日巳时前露珠挂满植株,行走垄间衣裤被打得净流水湿,你说奇也不奇。这样在很长一段时间,糜子似乎停止了生长,如营养不良的小矮人。一旦在麦收后得润天雨,糜子就趁势疯长,快速完成抽穗灌浆成熟等生命流程。
伺弄糜子黍子的道理完全一样。夏初趁地面墒情好,种子播种下去得湿气发芽出苗就算播种成功,其后农人就得薅草间苗。在糜子还是幼苗时用手拔除杂草或用薅锄清除杂草,同时拔除多余的糜子。这以后糜子苗长粗长高,农人蹲下去劳作要压坏禾苗,就得手持长柄锄锄地了。锄地得锄三遍,谚语有云:锄耧一遍罐底底有,锄耧两遍半罐罐有,锄耧三遍满罐罐有。有意思的是本地人发音把“有”说成“油”,“有”字仅仅从产量上加以说明,“油”字兼有产量与口感的描述,那种为劳作而找的理由足以让人信服不疑,从而间接印证“粒粒皆辛苦”的亘古不变的道理。
吃供应粮的时代,人们普遍吃本地产的糜米,连吃供应粮的公家人也得靠三亲六故接济糜米过活,我在读高中以前的记忆里就没尝过大米的味道,所以糜米的味道就是本地人的最深记忆。近些年休闲文化发达,走向城市的人们时不时的回到乡间农家院落,享受一把荣归故里的荣耀,借机一尝记忆深处的糜米味。
糜米饭的吃法不外乎以下几种:最常见的是把它在酱米罐子里酱酸吃酸焖饭,它的口感酸爽精道,绝配是鱼汤,其次是山药介介拌凉菜,充饥解渴兼得,盛夏消暑的佳品;另外常常做成甜米饭,程序是先在开水里焯一下捞出来叫捞捞饭,之后倒在铺有笼布的笼屉里上锅蒸十分钟左右就熟了。它的口感不及酸焖饭,嚼在嘴里一粒一粒的,谁都不挨谁,但是泡饭吃味道就激发出来。为了弥补它的不足,人们把他加工成面,捏成窝头蒸着吃,或者摊成煎饼一冻一消吃。
有那么几年,糜米饭渐次淡出人们的视线,不仅仅因为本地人觉得吃上大米白面的日子就是好日子,还因为糜米的产量低,成本高,种地卖粮都不合算,而大米的价格远低于糜米,还有本地区淀粉厂兽用金霉素厂添加剂厂大量转化玉米,种植玉米可立马变成钱,这就造成糜黍几近零播种。好在有那么些守旧的山民顽固的种植,再加上食客的怀旧的需求,使得糜米黄米有了市场,且在本地逆市上扬,也使得这一伴随华夏种族繁衍的珍贵物种得以保留,更使得糜米跟我们再续前缘。
我们有口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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