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的死寂被葬风峡深处噬天魔猴不甘的闷吼打破,如同垂死巨兽的哀鸣。...
赤风、君逍遥、阎赤桐三人气息奄奄,如同破碎的残烛,星罗棋盘被夺的绝望、重伤的剧痛、以及赤风体内被魔意引动的血脉躁动,正将他们拖向毁灭的深渊。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刹那,一股奇异的、带着疏离与审视意味的微风,悄然拂过这片死地。
这风不同于杨戬的冰冷秩序,也不同于魔猴的污秽混乱,它清冷、缥缈,仿佛来自九天之外,不带任何情绪,却蕴含着令人灵魂冻结的浩瀚伟力。
微风掠过昏迷的三人,在赤风身上那躁动不安的血脉气息处略作盘旋,仿佛在确认着什么。
紧接着,空间并未撕裂或扭曲,而是如同平静的水面被投入一颗石子,漾开一圈圈无声的涟漪。
一道身影,伴随着那清冷的微风,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三人身旁。
来人并未刻意释放威压,但祂存在的本身,就仿佛成为了这片天地的中心。
祂身着一袭素净得近乎单调的月白长衫,长发如墨,仅用一根木簪随意束起。
面容俊朗,却毫无表情,如同万年不化的玄冰雕刻而成。
一双眸子深邃如寒潭,不起波澜,倒映着荒原的苍凉与深渊的魔气,却激不起半分涟漪!
祂目光淡漠地扫过地上三人,如同看着三块路边的顽石。
最终,视线落在赤风身上,那冰寒无波的眼眸深处,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探究之意一闪而逝。
祂清晰地“看”到了赤风体内那被噬天魔猴魔意引动、正蠢蠢欲动的驺吾血脉本源,以及那股血脉深处潜藏的、近乎原始的狂野与暴戾力量。
没有评价,没有感慨。
白衣人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仿佛确认了眼前的情况不值得他浪费太多时间。
祂并未施展任何花哨的法术,只是极其随意地对着虚空伸出右手,五指修长如玉,对着昏迷的三人方向,轻轻一握。
嗡!
空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下一刻,赤风、君逍遥、阎赤桐三人连同他们身下那片丈许方圆的戈壁地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从整个洪荒大地上“抠”了出来!
地面平整如镜,三人保持着昏迷的姿态悬浮其上。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没有能量波动,没有空间涟漪,仿佛只是画家轻轻擦去了画布上多余的几笔。
连葬风峡中噬天魔猴的咆哮都似乎被这绝对的力量隔绝在外,无法穿透这层无形的壁障。
白衣人看都没再看那被“抠”出来的三人一眼,仿佛只是随手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祂负手而立,目光投向葬风峡深处翻腾的魔气,冰寒的眸子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对那混乱魔意本质的纯粹探究,但很快又归于沉寂的冷漠。
“麻烦。”一个毫无情绪起伏、如同玉石相击的冰冷声音响起,只有祂自己能听见。
祂不再停留,一步迈出。被祂“抠”出来的那块悬浮着三人的戈壁地面,如同卫星般无声无息地跟随着祂,一同融入虚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地,只留下一个边缘光滑如镜、深达数丈的方形巨坑,无声地诉说着方才发生的、超越常理的伟力。
葬风峡的风,依旧在呜咽。
当赤风在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与沉静中恢复意识时,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块坚硬冰冷的黑色岩石上。
身下的岩石带着戈壁特有的粗粝感,提醒着他昏迷前的遭遇。
他猛地坐起,牵动伤势,却意外地发现,体内受损的经脉竟已愈合了大半,枯竭的法力也恢复了不少,只是本源依旧亏空。
更让他心惊的是,体内那被魔意引动的血脉躁动,被一股冰冷、沉凝、如同万载玄冰般的力量死死压制着。
虽然蛰伏,却并未消散,反而如同被冰封的火山,蕴含着更危险的气息。
他环顾四周。
这是一个极其奇异的空间。
天空是灰蒙蒙的,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片均匀、冰冷的光源,如同巨大的磨砂玻璃罩。
大地平坦,一望无际,除了他身下这块从葬风峡戈壁“抠”来的黑岩,以及不远处同样躺着的君逍遥和阎赤桐外,空无一物。
没有花草树木,没有山川河流,没有一丝生命的气息,只有绝对的寂静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与死寂。
这里仿佛是世界诞生之初的混沌,又像是万物寂灭后的归墟。
唯一存在的,是那无处不在、冰冷沉凝的法则气息,如同无形的枷锁,束缚着一切。
“醒了?”一个冰冷得不带任何温度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赤风猛地抬头。只见那白衣人(令狐独尊)正悬浮在离地数丈的空中,背对着他们,负手而立,眺望着这片虚无空间的尽头。
祂月白的长衫在这灰暗的背景中显得格外刺眼,也格外孤高。
“前……前辈!”赤风立刻认出这就是昏迷前感知到的那位恐怖存在,心中凛然。
祂能感觉到,对方虽然救了他们,但那种疏离和冷漠,比杨戬更甚。
这时,君逍遥和阎赤桐也相继苏醒,感受到自身状态和这奇异的空间,同样震惊不已,连忙向空中的身影微微弯腰:“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令狐独尊缓缓转过身,那双冰寒无波的眸子俯视着三人,如同俯瞰尘埃。
祂的目光在赤风身上停留片刻,那冰冷的视线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他体内被压制的血脉躁动。
“星罗棋盘,杨戬取走。”
祂开口,声音如同冰珠落盘,毫无情绪起伏地陈述一个事实,“噬天魔猴,已被镇压。”
赤风的心沉了下去,虽然早有预料,但这冰冷的宣判依旧让他感到窒息般的绝望。
他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但在对方那绝对冷漠的目光下,竟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令狐独尊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冰眸微转,视线落在他身上:
“你体内血脉,有异。非魔意残留,乃本源躁动,其力甚戾。压制,非长久之计。若失控,必为祸。”
祂的话语极其简洁,没有任何修饰,却字字如刀,直指核心,点明了赤风最大的隐患。
赤风浑身一震,脸色发白。这位神秘强者的诊断,比之前任何人的判断都更直接、更冷酷,也让他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自身问题的严重性——是本源问题,不是外魔!
令狐独尊不再看他,目光扫过这方死寂的洞天,声音依旧冰冷:
“此地,乃吾开辟之隙,法则稳固,可暂避外界纷扰。”他抬手,对着虚空轻轻一点。
嗡!
三人身前的空间微微波动,凭空出现三只散发着微弱寒气的玉瓶,瓶身透明,可见里面盛着一种冰蓝色的液体。
“冰魄凝元液。饮之,可固本培元,暂稳心神。”
令狐独尊的声音毫无波澜,“尔等在此疗伤,稳固境界。待伤势复原,自行离去。”
说完,祂不再理会三人,身影如同融入这灰蒙蒙的空间背景一般,渐渐淡化、消失。
只留下最后一句冰冷的话语在死寂的空间中回荡:
“血脉之患,自行解决。吾非尔师,亦非尔友。莫扰吾静修。”
冰冷,疏离,划清界限。
赤风、君逍遥、阎赤桐站在原地,看着眼前悬浮的三瓶冰魄凝元液,感受着这方绝对死寂、冰冷、毫无生机的洞天空间,心中五味杂陈。
劫后余生,被一位路过的、深不可测的大能随手所救,丢进了这个法则稳固却如同牢笼的“隙”中。
星罗棋盘无望,还被冷酷地点明了体内潜藏的致命危机。
对方的态度明确至极:救你们一命是顺手,疗伤药给了,地方借你们用,伤好了自己滚蛋,别来烦我。
没有温情,没有指点,只有赤裸裸的强者对蝼蚁的漠然处置。
赤风拿起那瓶冰蓝色的液体,入手冰凉刺骨,仿佛握着一块寒冰。
他拔开瓶塞,一股极致的寒气混合着精纯的元力扑面而来。
他仰头饮下,一股冰流瞬间贯穿四肢百骸,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但体内原本躁动不安的血脉之力,在这股极致冰寒的压制下,确实变得更加“安静”了,连带着心神也仿佛被冰封般冷静下来。
“自行解决……”赤风握紧了空瓶,指节发白,眼中却燃烧起更加决绝的火焰。没有依靠,没有退路。
星罗棋盘要夺回,体内的“疯血”更要战胜!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他看向同样神色凝重的君逍遥和阎赤桐,沉声道:
“抓紧疗伤!伤好了,离开这个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