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刑》，莫言
差不多四年前的夏天，通过《丰乳肥臀》我第一次接触到了莫言；所以这次读《檀香刑》之初，对于面前将呈现的文字我也有了一定的预期；结果却与之大相径庭，我完全没有料到后者的语言是那样的怪异奇谲，那样的引人注目，以至于我不得不翻箱倒柜找出前者来印证这两本书的确来自同一个作者。
全书几乎可看作是一出地方戏曲唱词的扩充，以半戏半白的笔调写就，当然也应用了不同的口吻以区分开各个人物。至于这一整个民间传奇故事，在我看来似乎并不那么高明绝顶；至于广为称道的“令人不适”的诸刑描绘，我也着实无法夸大其辞地给出一些如“饭前不宜”的评价来作谈资；至于其间数个人物形象之塑造，在我看来也因太过典型而不能在今世茫茫作品中脱颖；至于通往宏大主题或者人性深处的探索，在我看来这部小说也根本没有在意太多。
但我忘不了《檀香刑》。加以回味，便能发觉这魔力全然来自它的语言。这语言不一定是“好”的，但确实好像烙在心上。经常性出现的打油腔调，既带着泥土的实在味道，又露出人工雕琢的刻意算盘；既似乎浑然，又似乎造作。我说不出个所以然，不敢高歌咏诵之，亦不敢轻易鄙夷之，只觉得这些文字沉得很，于是在我心底一直陷了下去，陷了下去……
书中，所有的人都在呻吟中度过此生，他们各怀重重心事，可又无法沟通，只得将心事吞咽，并伴以吞咽后的呻吟。像是书桌下的几排抽屉，虽层层摞摞码在一处，却从不互敞心扉。无论是那赵甲或是孙丙，眉娘同着钱丁……看毕他们呻吟，我也像负了什么使命一般想跟着呻吟一声，可终究察觉到了自己的过于康健，于是本文自然落得无病呻吟之下场。
——2017.06.0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