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零諳
2005年 6月21日 星期二 晴
虽说今天进入夏至，但是入夜以来，天气始终微凉微凉的，躺在床上的我怎么也睡不着。
宿舍里，一大部分同学都已经熟睡，有轻微的鼾声飘荡在黑夜的各个角落里。我小心翼翼地打开手电筒，尽量用手把光都遮住，只留出一点儿小缝隙，悄悄地照在枕头旁边的闹钟上。
十点四十分。
睡在我下铺的是瑶瑶，似乎她已经睡过了一觉，现在翻着身，我上面的床铺跟着摇晃，发出咯吱的声音。
我们的宿舍住了二十人，房间很大，据说是用以前的教室改造的。往里靠前的一列整齐地排列着三张上下铺的单人床，因为最里面这列床位都有人住，所以大多时候这边的窗户都是紧闭着的。
屋子的中间部分则是同样的两列三张单人床拼在一起，这样下铺和下铺，上铺和上铺的同学其实就靠得非常近了。
靠近门外走廊的空间只摆放了一张上下铺的床，逼近墙角。再往门口，横着摆放着两张长方形的木桌拼在一起，供我们放生活用品。
木桌的上方是一扇窗，这扇窗在白天倒是经常开着的。
我的床在最里面一列，是最外边的上铺。我的旁边，也就是同列中间位置的上铺是小婷，她的下铺是珊珊。
珊珊旁边是瑶瑶，也就是睡在我下铺的女生。
可能是位置比较靠近的缘故，日子长了，我们四个就更加亲密了。
从六年级第一学期最初的相识，到现在的亲密无间，已经走过了一个春夏秋冬，我们都没有察觉，日子就这样匆匆地过去了好几百天。
那时候，我们四个在班上只是普通同学，连座位都不在一起，甚至有时候连话都说不上几句。
现在，我们四人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我想，也许是时间改变了这一切，也许是空间改变了这一切。
＊＊＊
许是看到了手电筒微弱的光线，小婷从被子里探出一个脑袋来，问：“你还没睡啊？”
“嗯，我睡不着。”大约停顿了两秒，我又才问，“你呢？”
“我也睡不着。”
能感觉到我俩的床都有轻微地晃动，珊珊从下面突然冒出来，一只手抓在小婷爬上铺的梯子上，一只手抓在我上铺的防护栏上。
黑夜里完全看不清珊珊的脸，只有她的轮廓在漆黑的夜里还有一些分辨度。
“你俩咋还没睡？我听见你们还在说话。”珊珊一探出头来，就急忙问我和小婷。
“我们说话声很大吗？”因为怕吵到其他的同学，我急忙问她。
“还好。但是我听得很清楚。”珊珊将搭在我上铺防护栏的手挪动了一下，床也跟着微微一动。
“嗯，我们睡不着。你俩看，外面的月亮好像很大。”我看向窗户，立马又回过头小声对珊珊说。
“我去一下厕所。你们去吗？”其实一个人有些害怕，所以才问了问珊珊和小婷。
“好，我和你一起去。”黑夜中珊珊一只手做出OK的姿势，我没看清，但是完全能猜到个大概了。
“嗯，我马上来，你等一下。”我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从床上爬起来，轻手轻脚，生怕动静太大，会吵醒下铺的瑶瑶。
我和珊珊披上外套，走在夏至的夜空里，月光皎洁如薄纱，将夜色层层笼罩，天空偶尔有几颗明亮的星辰若隐若现。
回来的路上我问珊珊，我们认识多久了。她说，从五年级我们就认识了，到现在临近小学毕业，已经快两年了。
是啊！已经快两年了。我和珊珊五年级就认识了，后来六年级，我们四人又走到了一起。
“我有一个想法，珊珊。”月光照耀下，我眼光一闪，有了一个新的主意，立马对珊珊说了出来。
“是什么？”珊珊好奇地看着我的时候，月光恰好洒在她的脸上，那一刻，我竟然有些心动。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很快地，我回过神来，对珊珊微微一笑，我知道刚刚的“心动”是因为我早已把她当作这世上最好的朋友了。
慢慢推开宿舍门，门还是轻声地咯吱了下，还好没有吵到熟睡的同学。
小婷躺在床上并没有睡着，听见我和珊珊回来了，她又探出脑袋来。
“你们回来啦？”怕吵醒了同学，她说话的声音同样很小声，但是我仍然听得清楚。
“嗯，你下来。”踩在珊珊的床尾，我凑近她的耳边说。
“下来？现在？”小婷很惊讶，黑暗中，她的眼睛鼓的老大。
“对，你下来我再跟你解释。”匆匆结束了对话，我走到瑶瑶旁边，看起来她已经在做梦了。
我摇了摇瑶瑶的身体，她没有反应。
“瑶瑶，瑶瑶，醒醒，瑶瑶…...”一边继续轻摇她的身体，一边我开始凑近她，小声重复喊着她的名字。
“什么啊?”瑶瑶揉了揉眼睛，终于醒来。
“嘘！你先起来一下。”做了个嘘的手势，我便把手搭在她的肩上，企图扶她起来。
“你到底有什么事呀？”另一边，小婷打着哈欠问。
“你们都坐这里来。”拍了拍瑶瑶的床，我示意她们坐下来。
“刚刚我突然有一个想法。”
“什么？”
“快说！”
“大半夜的！”
仿佛一时之间，大家睡意全无，都想立马知道我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们结拜吧！”
“结拜？”瑶瑶瞬间回复，声音放大了好几分贝，一点都不像刚从睡梦中被拖起来的人。
“嘘，小声一点！”我又比了一个“嘘”的手势，才接着解释道，“对，结拜！我们四个结拜成好姐妹！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其实，对于结拜这件事，我没抱太大的希望。毕竟，这是我突发奇想的点子，甚至都没来得及和大家商量。
“可以呀！”小婷第一个答应了，听得出来，她还是很高兴的。
“我也可以。”珊珊也答应了，然后我们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瑶瑶。
“你呢？瑶瑶？”有些等不及，我忙着问她。
“我也可以呀！只是……你不会要玩歃血为盟吧？”瑶瑶举起双手，做出夸张的样子，可是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
“你放心吧，没那么复杂。我们像电视剧里发个誓就好了！”我拍了拍瑶瑶的脑袋，也许大力了些，拍脑门儿的声音与黑夜的寂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们去哪里结拜？”小婷问。
“月光里。”珊珊和我异口同声地回答。
“对，今晚的月光正好。”想让小婷和瑶瑶知道今晚的月光有多好，我便随口补充了一句。
＊＊＊
我、珊珊、瑶瑶、小婷，我们四人披上外套，走在夏至的夜空里，月光皎洁如薄纱，将夜色层层笼罩，不知什么时候天空多了几颗明亮的星辰，在夜色中频频闪烁，像是在对我们眨眼睛。
学校的花园种了一棵针叶松，是什么品种我倒没有留意过，不过这个季节，这棵松树依然碧绿。孤寂的星空下，这棵松树亭亭玉立地站在花园的正中心，像极了一位耐心地倾听者。
今夜，月色温柔，月光洒在针叶松上，洒在脚下的水泥步行道上，针叶松银白如雪，脚下的路白得发亮。
月光洒在我们的头发上。星空之下，花园中心，针叶松旁，有四人双膝及地。
我，张晓珊，以天地为鉴，星辰为证。
我，王珊珊，以天地为鉴，星辰为证。
我，赵雨婷，以天地为鉴，星辰为证。
我，路瑶，以天地为鉴，星辰为证。
我们在此结为姐妹，从此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夏至的月光里，四个小女生将誓言说给大地，说给月光，说给星辰，而一旁的针叶松偷听了所有的悄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