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丰•上街坪 [抚州古村之南城(6)]

       上街坪亦为新丰村下辖自然村,沿盱江东岸南北铺陈,与新丰老街隔着一条马路。而这条马路,则通过横跨盱江的新丰大桥与对岸的206国道相连。

       大桥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建的,再早是浮桥。再再早呢,是摆渡。

       也就是说,古时,在这条黄金水道的鼎盛时期,大桥东桥头所在的位置,既是码头,也是渡口。

       盱江,发源于武夷山西麓的广昌驿前血木岭,蜿蜒北流数百里,最后注入鄱阳湖。所以,这条江的上游居南,下游为北。延伸到地名的命名,也是以南为上,以北为下。“上街坪”得名亦缘于此,与之对应的,那条商铺云集的“新丰老街”,在当地百姓的嘴里,则称作“下街”。

       如今,上街坪的新农村建设在新丰的几个自然村里,于规划规模方面算是搞得靠前的,老宅留存已然寥寥,在外围很难看得到。

       我察访了三座老宅,它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即均坐东朝西,面向江岸,且距江边均不过数十米远。

       我妄自推测,上街坪沿江的这一段,古时的布局应是堤下为码头,岸上为货栈。与下街那些小规模经营的零售、服务性质商铺相比,上街应该是以大宗物资贸易与物流中转为主营业务的。

       而我察访的这三幢老宅,则应是当年商贾大佬的家业,这从它们的建筑形制与规模,以及三家分属三个姓氏等迹象上,似乎能找到相对合理的解释。

       上街坪是我当天新丰村寻访的最后一站,从桥头自北向南,第一家为“芸舫居”。

       宅门外拴着一只尽职的狗狗,自我步入警戒范围,牠便虎视眈眈地盯了过来。我连忙解释,只是随便看看,保证秋毫无犯,牠也就没再表示出异议。

       这是一座称得上豪奢的建筑,八字撇山门楼之内,是高大院墙围裹下的偌大前庭。宅门上置垂花门楼,门额石雕早年被白灰抹平覆盖,书有“幼儿之家”四字。想来,老宅曾被充公用作幼儿园。

       门额白灰有一块脱落,露出原本精美的骑马出行石雕一角。

       宅内为三进厅堂,现虽已归还个人,但看出主人已不在此居住,但收拾得尚算利落整洁。

       三进正堂祭台上,置有宅主诸先祖牌位壁龛,再上悬有两张先祖青年、中年旧照,敦厚儒雅,气度不凡,看去应为民国时期所摄。

       自壁龛牌位文字里读出,宅主乃延陵吴氏后人,系名门望族。

       宅邸虽曾没收充公移作他用,但整体保存状况尚好,包括木构木雕,亦无大的损坏,只是木雕人物多被削去面部,这也是那个特殊年代的常规作法。

       离开时,狗狗没再起身,而是慵懒地趴在哨位上目送我走开。

       要知道,狗狗的眼睛是相当厉害的,可见牠已辨出来客是好人,呵呵。

       三幢老宅间或坐落,其间分别隔有一段距离,而今又都被新建的村民排楼所环绕。过后我猜想,这是不是意味着,早先在上街坪村里,也存在着若干不同姓氏各自的聚落呢?

       寻访的第二户是“忠孝传家”宅。

       这幢老宅较之上家“芸舫居”规模要小,但门楼石雕却要精美许多,门额题“忠孝传家”四字。

       除“忠孝传家”额题外,门楼左右撇山墙上亦分别嵌有一幅石刻楹联,上为“义居旧地”,下为“仁处新丰”。    

   宅主是一对老夫妻。老汉残疾,独臂。

       这是我当日在新丰看过的诸老宅中,保存状态最好的一幢,建筑各部均无残损缺失,可谓完好如初,实属罕见。当然,木雕工艺水准属于一般。

       值得注意的是,一扇木窗的雕刻图案主题是“船舵”,似乎表露出宅主先祖的职业信息。

       不过,主人尤其是独臂老先生,对我的造访表现出十分警觉的神态,对我略带奉迎的搭讪基本不予回应,使得我也呆不下去细看,只得匆匆告退。

       回头琢磨,不知是不是受了文物贩子和盗贼的拖累了呢。

       结束寻访,在村头与一位热情村民聊天时,方得知“忠孝传家”宅是“洪家”的。房子之所以保存得好,盖因他们家成份好,且兄弟六个大都在我们队伍里当过兵,故而土改时没分他们的房子,加之本家人又一直在里面居住。

       猛然又是一个反应:家中那位独臂老先生,会不会是一名“荣军”呢?

       第三家“滕阁遗徽”。

       “滕阁”,即闻名遐迩的“滕王阁”。显然,这户宅主乃唐高祖李渊二十二子李元婴后裔。

       此宅与先前看过的“芸舫居”形制相仿,只是宅内保存状况较差,当前也已闲置。

       也是从村头那位热情村民口中得知,“滕阁遗徽”所在的这边称“上李”,即上街坪村的李氏聚落。而与之对应的,一早儿在老街下街口外寻访过的,那个村头坐落有“李寿然公祠”的“李家”,应该就是“下李”喽。

       转了一大圈儿,到末了终于捋了个大致清楚,有意思。

访于2021年4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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