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母亲离开我们的第四天。
到现在为止,我仍然不相信母亲走了。
我一定做噩梦了,这个梦太真实太长。
快醒过来!我要找我妈妈。
我听着手机里保存的母亲说话的声音,躺在被子里流泪。
母亲穿着蓝色缎子寿衣躺在堂屋中央,脸色雪白,不说话。红色的丝绒布搭在她的四周,丝绒布上方蒙着白布。
我和哥哥姐姐头上戴着孝,脚上穿着白鞋。
哥哥姐姐、嫂子、侄女、侄子、姐夫、大姐的儿子媳妇孙子来了。
三姨、小姨来了,大伯、小叔来了,堂兄弟海子、红子、满子来了,堂姐荣来了。周围的邻居来了。我的单位领导陆、组长龚、同事胡来了,他们带来了同事们的慰问,下跪给母亲烧纸、磕头,哥哥跪在旁边、磕头。
母亲回到了故乡陈淋子镇凉亭村,长眠在四周长着高高的树的地方。那里是母亲年轻时栽种红麻、麦子、水稻的地方。母亲曾在附近的河里把泡过的红麻拖上岸。河水干了,被人种上了树。田边的大路被踩得坑坑洼洼,长满了枯黄的草。我在路上跑着去路头小店买白酒、毛巾的时候踩到了软软的牛粪。一定是母亲用枯草擦干净了我的鞋子。鞋子没有沾上牛粪。
大伯用稻草给母亲编了个背包,背包里放着衣服、鞋袜、菜包。母亲抛下我们要远行了。这一次她不再被长年多病的身体拖累,不再被家庭束缚,可以自由自在去任何地方了。
小叔在地里铲土,八大将把土运到母亲身边,给她建圆房子。房子的屋顶是半圆形的,房子里只有一张四周封闭的黑漆床。母亲安静地躺在床上不说话。我和哥哥姐姐哭着喊妈,母亲不理我们。哥放声大哭,撕心裂肺。
母亲这一生太节俭,只在照顾坐月子的嫂子和侄女的时候去过广东,其余的时间一直守在家里。